知足_白一道【完结】(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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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qíng不够伟大,对很多人来说也算不上生活的动力。但是于沈乐光而言,全世界只要有海桐一个就够了。

  他们就像是散落的拼图。自私,固执又怯懦的沈乐光刚刚好和宽容,坚定又勇敢的海桐拼出一个完整的样子。

  四月,清明,雨雾氤氲了整个城市。海桐带着沈乐光回了湖南老家祭祖。

  爸妈从西安过来,两个老人一路上拌着嘴倒也赏遍了天下的làng漫。

  外婆是在几年前过世的。没什么特别大的苦难,老人家睡梦中就去了,算得上喜丧。那一辈的人只认可土葬,而且在乡下都有自己的山头。外婆就葬在乡下老家的山上,山脚处还有一片池塘。

  一行人歇在舅舅家。

  他和沈乐光的关系早在十年前就被袁女士给捅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沈乐光毕业后的第三个chūn节就被带回家了。

  但是舅舅还是有些不习惯,抽着烟沉默。不过人老了,海桐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哪怕再怎么不理解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开车去了乡下,不然晚点路上就要堵车了。城市化让乡村变得也不那么乡村了,水泥路蜿蜿蜒蜒地在村里打着转,一直通到了山脚下。

  这个点天才蒙亮,整个山头都泛着水雾,晦暗的天色一直从东边的地平线盘绕着来到山顶。

  三个老人,上山上得慢,好在路虽然狭窄但没有荆棘,许是有人提前砍过了。

  外婆葬在半山腰,旁边是早她去世十多年的外公。他们的墓碑在山里风雨的摧折下淡了颜色,长满了青苔。

  舅舅拿出镰刀和铲子,准备清除坟上的野糙。沈乐光见状,默不作声地从舅舅手上接过铲子,开始了铲糙的动作。

  袁叔身体不好,这会子气喘匀了,也跟着去拔糙了。剩下海桐和妈妈坐在石头上捡纸钱,整理供品。

  没一会儿天就亮开了,晨风chuī上来,醒了一片人。

  “差不多了,点上蜡烛吧。”舅舅满手的泥土,也不在乎,径自往裤子上抹了。

  海桐点上蜡烛摆过去,又把供品摆好,放上赶早买的鲜花。

  纸钱幽幽地烧着,火光在风中飘来飘去的。

  “外婆,”海桐倚着沈乐光,手上还拿着香,“我们过得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舅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袁姨走过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两人默契地一起在坟前跪下,袁叔把香递了过去。

  “妈,我还是想你。”袁女士抚着碑,“您当年jiāo代的,月光也都做到了,没什么可担心了。”

  舅舅听到这里,看了他姐一眼。随后把香cha在炉子里,磕了个头。也跟着说了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海叔跪在袁女士旁边,望着妻子忧郁的神qíng,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满是几十年相濡以沫的深qíng。

  等他们起来后,海桐拉着沈乐光跪了下来。

  他们手上拿着三炷香,也不说话,就这么跪了会儿,香灰直直掉了满地。

  “外婆,我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海桐看着墓碑,一脸虔诚。“您要保佑我们,还有爸妈和舅舅他们。”

  “外婆,”沈乐光把香cha进炉子里。他想起来那个和善的老人,笑眯了眼夸他,教他做海桐爱吃的菜,领着他告诉别人这也是我的“孙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声,只在心里一一浮现。

  海桐却是知道似的,偏着头看他,满心眼里都是笑。

  山风渐浓,顶端的雾被缓缓chuī开,显出chūn日里蓊郁的树和藤蔓。

  第62章 六十二章

  海桐闲着无事,便走到了沈乐光桌前。

  桌子很gān净,放在上面的东西也都有条不紊。沈乐光买了个小型的玫瑰木色的书架,是那种可以自由组装的。从成果来看,他已经利用得很充分了。

  书架上的书不都是教材,其实到了大三,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课了。再加上早先的提课,难怪沈乐光现在已经忙着实习面试的事qíng了。

  在一列灰白色的书封里面,有一本绿红色相间的书显得格外的招人。

  海桐忍不住抽出来一看,是聂鲁达的《二十首qíng诗和一首绝望的歌》,陈黎和张芬龄翻译的。

  他笑了,从来没想过沈乐光还会看这种书。他是学金融的,再加上xing格淡漠,很有一种jīng英的感觉。但jīng英怎么会看这种书呢?海桐意yín出来的jīng英都是冷漠而不近人qíng的,像极了沈乐光。

  海桐随手翻了翻。很久以前他看过这本书,但是是老版的,而且内容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他其实不是很喜欢看这种翻译的版本,因为翻译水平参差不齐,很容易把原本美得不得了的诗歌翻成“白菜诗”。

  但他还是翻了翻。

  这里面或许有某种注定了的因果,或者说冥冥之中就该是这样。在这样晴热的一天,这样的一个时候,海桐闲着无聊,走到了沈乐光的书桌,看到了这本书,拿出来,翻开。然后他又笑了出来。

  海桐看见了一片书签。这当然也不像沈乐光会做的事,可是这片书签不是一般的书签。两个月以前,有个小学妹仰着脸问能不能认识他,他拒绝了。旁边的海桐树枝繁叶茂,在太阳底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这片书签是海桐树的叶子。

  沈乐光把“海桐”夹在了这本书里。

  恰好这本书又叫《二十首qíng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海桐当然要笑,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笑了出来,简直要笑出眼泪。他想,这次沈乐光真的没有什么可抵赖的了。

  他合上书,坐在了沈乐光的椅子上。

  桌子没有变,书架也没有变,但总有些东西变了,就跟窗外突然chuī进的风一样。风一chuī,海桐就飘飘然了。他开始跟醉酒了一样,有些晕,有些困,便脱了鞋爬上了沈乐光的chuáng。

  被喜欢是很容易让人“恃宠生娇”的一件事。海桐此刻就不害怕沈乐光回来生气了,他已经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都不怕了。

  邱绵从卫生间出来,手上的水还没有甩gān,就发现人不见了。

  “海桐?桐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海桐的鞋子后便抬头看了一眼,海桐已经在沈乐光的chuáng上睡死过去了。

  “不是说好了等我上完厕所就去吃饭的嘛,怎么我一出来人就睡过去了?!”虽然恨得牙痒痒,邱绵还是压低了声音,默默坐回椅子上,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六月中旬已经是夏天了。杭州刚刚经历完一场绵长的雨期,这几天都是黏稠的艳阳日,空气、糙地和树叶里的水分都在慢慢被蒸发掉,人的心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海桐记得很清楚,这是自己第二次爬上沈乐光的chuáng。第一次是在大一,他生病了,发了高烧,还在迷糊的时候冲他撒娇。

  那个时候他们还年轻。其实这样的话说出来怪矫qíng的,毕竟他们现在也还在年轻人的行列中。只是经过了一些事,心也老了一点,再没有办法变成那个时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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