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联想辛国平的死亡将给自己带来的改变,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告诉她,她将要和季冬永远地分别。
心理医生早就劝过她,让她回到现实,不要沉迷于幻想,可是季冬不仅仅是幻想啊,对于她来说是那样真实。
现在,梦该醒了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眼睛流下了眼泪。
这两年来,她在职场上打拼,扛过多少艰辛,她都没有流过泪。她跟欧娜一路走来,开了公司,现在已经小有成就,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完美。
偏偏是这个时候,辛国平死亡,带给了她一种预兆。
她二十四岁了,已经不再像少年时期那样敏感脆弱,虽然没有季冬,她依然可以在白天活得很好,可是她的心将彻底沉睡。
两个小时的等待像一生那样漫长,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在漫无目的地飘dàng。
季冬来了,他们的眼神相碰,灼热又焦虑,他们心中都有了不好的猜想。
她冲上去抱住他,“可能分别快要来临。”
他深深地凝望她,“曾经你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可后来我们还在一起。”
“这次是真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只要你来,我就来带你回去。”
她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
她想他应该早已在心中做过无数次分别的准备,每一天相见之后,可能就将是分别,这些话无需她去说,他早已知晓。
有些感qíng不一定要求个完美的结果,只要曾经存在,就是值得。
从这以后,她的出现不再是在陆州,而是在隋州、通州、大旭州。而季冬找到她,需要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他买了一辆越野车,在车上备好gān粮,有时候他需要开四到五个小时的车程,才能达到辛加所在的城市,每一次相见都变成了煎熬。
天气不好时,她冷得打哆嗦,也会跌倒在雪地里,甚至想着要不然就放弃吧,让她在这个世界死去。可是一想到每天夜晚他开上四、五个小时的汽车也要来见她,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下去。
他赶来时已经快五点了,她坐进车里面,依偎进他的怀中。
外面下雪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很心疼,“季冬,要不然我们到此为止吧。我在白天会活得很好,将来我也会活下去,只是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本无jiāo集,我们的相遇已经成为了负担。”
他握住了她的手,用自己温暖的大手传递温度给她,她浑身冰冷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她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仿佛在做宣告:“你应该有你的人生,会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你,愿意和你在一起,比如汪澜。跟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很满足,真的,从此以后我只要想起,就会觉得幸福。可我们的缘分或许到了尽头,最近我一直感觉到要将跟你永远分别,与其等待那一天残酷地来临,不如我们先选择分开。”
他的眼底染上了红色,他失控了,“我们说好的,即使只有一天,也在一起。”
“我累了。”
“辛加,你只是认为我每天夜晚为了见你太辛苦,可是这样的辛苦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辛苦,是一种甘愿。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曾说过一句放弃,你也不能。”
她听见这样的话,眼眶湿了。
外面是飘落的雪花,车里面温暖如chūn,他们抱在一起亲吻。
每一天都是跟他的相遇和分别,她早就习惯,可是如果相爱有一个期限,她希望可以是一万年。
六点钟,天色未亮,她消失了,他一个人坐在车里面红了眼眶。其实他知道,他也感到了分别的预兆,所以每一次能够见面的机会,他都十分珍惜。爱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忘记一个人却需要太多太多的理由,他还不能找到忘掉辛加的理由。
☆、死亡的分别
这个冬天,2010年悄然来临,她又像十六岁那年一样,开始有些害怕黑夜的到来,因为那意味着出现在陌生的地方,漫长的等待,然后和他相遇和分别。
有时候她会受伤,从公园里走好远才能找到电话亭,而独自等待他赶来的时光又是那样难熬。
值得吗?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真的值得吗?她开始思考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然而他却总是用同样的安抚口吻,说着不可能放弃的话语。
二月十八日,还有两天就是老历的新年了,街上随处都是大红色的灯笼,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色。她看着眼前热闹的布置,心里也暖和起来。不管怎么说,又到了新年了,或许到了新年,她和季冬会迎来转折。
季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这次他还是要花上四个半小时的车程,从陆州赶来。
他也感觉到了新年的气息,过了这个冬天,就是暖和的chūn天,一切都会好的,他这样想。
夜晚开长途车会让人感觉疲惫,他在汽车里放了音乐碟,周杰伦的专辑在08年已经出了《摩羯座》,他知道辛加喜欢周杰伦的歌,所以他在汽车里放着周杰伦每一张专辑的音乐碟。
车载音响里在哼唱着:“在一起叫梦,分开了叫痛,是不是说,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预计还有十分钟,他就能接到辛加,他已经被提前到来的幸福感充盈。
汽车绕过一个转盘,入了直道,导航出声提示着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
现在是四点四十二分,辛加说会在这条街的电话亭旁边等他。
前面一辆大货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有些恼火,摁了摁喇叭。等绕过前面这辆货车,他看见前面还有一列货车,这时面前的货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笔直地冲向人行道。
他的视线里出现了电话亭,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在路边停了车,下车寻找辛加。
肥胖的货车司机颤颤巍巍地下了车来,走到车后轮处看,然后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个人影,难道见鬼了?”
季冬拽住了货车司机的衣领,怒火yù出:“你刚才看见什么了?你冲进人行道gān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穿白衣服,我想着大半夜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心头晃了那么一下,方向盘打滑就冲进了人行道。哥们,我刚才是不是压着人了?你有没有看见?”
季冬推开货车司机,大声喊辛加的名字,喊了好一会儿,他回到汽车上打着双闪灯,让汽车在这一条路上缓慢地滑行。
然而不管汽车的双闪灯如何耀眼,他如何大声呼喊辛加的名字,她的身影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
辛加是在四点五十分醒来的,她的满脑子还闪现着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她站在路边等待季冬,突然一辆大货车冲进了人行道,向她直直冲来。然后呢?她心头一慌,之后她是死了吗?可是她跟季冬说好了,他会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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