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一生_顾青姿【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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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鹿失笑,夏露总觉得她单纯又简单。也不知道她哪里给她的错觉。

  这么多年,她没有比别人少受罪,也没有比别人多幸运。该竞争的她都竞争过,该吃的亏她都吃过。她只是不爱和人说,生气、愤怒、高兴、难过,都是她一个人的,没有人可以分享,没有人会适时给她一句安慰。

  医院新进来的对接项目,给西部山区心脏病儿童手术项目。许鹿被主任单独留下,jiāo代了一圈。科室里的前辈很多,她才不敢造次。

  中午又见那个男孩子的家属不在。

  许鹿问:“平时医院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那个孩子有点紧张,一直抱着书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没什么事。”

  许鹿有觉得这么问大概伤他自尊。再没问过。

  手术前三天,开始准备手术具体事项,和病人家属签署协议了。但是迟迟不见他姐姐。

  许鹿连着两个夜班,jīng神都紧绷,早班季泽刚来就和她神神秘秘说:“你cao心的那病人家属出事了。”

  许鹿皱眉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季泽边换衣服边说:“你看看本市头条新闻,社会类的。”

  本市最大的连锁酒店,公安局扫huáng打非,抓获非法卖。yín一共三十三人。十四女、十九男。

  其中最清楚的一张脸,就是杨懿的姐姐。

  许鹿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皱着眉看了很久,她大概猜到杨毓为什么去gān这个。是为了钱。为了救弟弟。

  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没想到对自己那么狠。

  许鹿说不出话来。季泽解释说:“我来的路上刷新闻,偶然看到的。”

  许鹿问:“她能不能出来?她弟手术的时候就这几天,需要她签字。”

  季泽换了衣服宽慰她:“如果有亲属的话,应该会保释。

  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毕竟医院里的病人比较重要。”

  许鹿没敢说,医院里的病人不会知道他最亲的亲人为了救他,付出了什么。

  晚上回去和夏露说起这个事,夏露一下就来jīng神了,问:“这么可怜?不能出来我去给她做保释。

  我给她做法律援助。”

  许鹿被她怂恿的真的打了电话。

  派出所的人接的。杨毓这个qíng况还有点特别,她不是被抓获的团体成员,但是也不排除有xing。jiāo易嫌疑。

  这种qíng况就好办很多。

  夏露大概最近压抑的狠了,大晚上来jīng神,非要做雷锋,一心拯救弱势妇女。拉着许鹿去了派出所,jiāo涉了半夜,jiāo了钱,终于把人保出来了。

  许鹿说是说是被夏露拉去,其实也是她自己自愿。

  杨毓出来后一直木着脸,羞愧的无地自容,尤其看到许鹿。许鹿没办法和她聊天,为了怕她尴尬一句话没说,倒是夏露一脸豪慡得说:“后面如果还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打电话直接问我。不要怕麻烦。”

  许鹿怕再说杨毓会越发难受,拉着夏露赶紧回去了。

  第二天上班杨懿的家属依旧没有来,他的手术不得不推迟,直到第六天。许鹿才看见杨毓,在门诊楼和住院部连接的通道的楼梯里,她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压抑的哭声,眼睛通红,许鹿多嘴问:“怎么了?”

  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匆匆越过她一声不吭的就跑。

  许鹿没在意,以为她为前几天的事在意,也不好再多嘴。

  直到第二天早上查房,杨毓在杨懿病房里,查房时,她问主任:“我弟弟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做?我已经缴了费用,都准备好了。”

  主任说的时间很确定:“后天晚上,今天下午会就手术具体事项和你详谈。”

  杨毓至始至终没有看她,许鹿觉得她有点反常。

  季泽问:“你们有什么秘密,怎么看着你那病人家属有点不一样?”

  许鹿跟他jiāo代:“那天正好碰上我同学,她是学法律出身,两人一冲动那晚我们把她保释出来了。”

  季泽大概没想到,惊讶说:“你勇猛啊。”

  许鹿失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杨懿的手术还没开始准备,杨毓就被送进隔壁科室了,艾滋病感染。

  许鹿没想到她到底出事了。她有过担心,但是没想到结果真的变成了最坏。

  ☆、第二十六章

  等许鹿去看她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缩在chuáng头,侧卧着蜷缩起来,面朝着窗外,看着孤零零的。

  徐鹿有些不忍,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她惊慌失措的抬头,翻身坐起,懵里懵懂的语无伦次说:“我弟弟……我,没事。”

  许鹿看不得这些,见她这样,敛了qíng绪问:“杨懿的手术只有你能签字吗?”

  她薅了把头发挣扎说:“只有我能签字,有病不影响我签字吧?”

  许鹿摇头:“当然不影响。”

  她大概忍不住qíng绪了,突然开始毫无预兆的痛哭,抱着头从嚎啕到嘶吼。从开始的难过到发泄。

  许鹿拍拍她肩膀,无能为力。她从来不是个多能说会道的人,更不多过问病人家属。只是杨毓让她觉得心疼。也可能是她爱护弟弟让她格外难过。

  杨毓等自己哭累了,依旧把头靠在膝盖上,双臂搂着双腿,带着哭腔说:“我一直以为我带着小懿,我们就算再难,我总能熬出来,我不怕吃苦,真的,但是我怕厄运。我这样的人,真的不会有好下场,但是不要连累我弟弟,他是个好孩子。”

  许鹿不确定,她感染艾滋是因为滥jiāo还是因为什么。她不做声听她继续说。

  杨毓大概一个人忍得太久了,哭着问许鹿:“你听过盐水街吗?”

  许鹿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摇头。

  她笑了下,笑的有点难看,“那是个肮脏又罪恶的地方。”

  许鹿静静听她讲,但是她自己大概已经猜到她的故事。

  “盐水街臭名远播,里面到处是洗脚房、廉价的宾馆,发廊……,但是依旧不停的有人住进来。我爸就出生在盐水街,我妈妈是外地人,我爸爸死的很早,我妈带着我和我弟弟改嫁,继父是从外面搬来的,其实不算改嫁,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后来gān脆就住在我们家了。我妈懦弱,没有主见。一辈子都依靠别人,我爸爸去了她就依靠别人,虽然别人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她后来怀孕了,但是又流产了,被活活打的,即便这样,她都不肯赶他出去。那个男人打我,打我弟弟。他卖了我们家的房子,花光了我们家所有的钱,我妈都可以原谅他。直到最后她被他活活打死了。醉酒杀人,只判了五年。一条人命就值五年。”

  说到一半,她开始低着头呜呜的哭,许鹿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会好的。”

  她哭了会儿继续说:“我弟弟比我小三岁,我爸死的时候我小学刚毕业,之后我就再没有念过书。我爸爸特别疼我,总把我放在肩膀上,叫我妞妞。他总说我长大后一定有出息。可是后来,为了挣钱,我早早就不念书了,为了能让我妈有钱去医院里看伤,我在我爸爸看不起的发廊。洗脚房、宾馆李都打过工,什么苦我都吃过,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我照顾不好我弟弟。对不起我爸爸。我弟弟从小就听话,我被那个男人打的时候他都敢扑上来抱着我,他从小就乖有什么秘密都肯和我讲,他学习好,一直和我说等他毕业了,我就不用受苦,他要养着我。再不让我受一点苦。我怎么舍得让他这么受罪,他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只要能治好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出卖我自己算什么。只要能治好他,我命都可以不要。”满脸全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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