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心下一喜,也不问什么事,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落后几步时手痒,想去捏一捏女孩子的丸子头,伸到一半又恹恹地收回来,加快步伐和她并肩而行。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漳州,人生地不熟。裴菲三两口解决了早餐,开着手机导航左拐右拐找到了目的地。
一家路边小打印店。
店里没装空调,墙壁上悬了盏风扇摇着头呼呼作响,打印机嗡嗡工作的时候,裴菲就站在旁边跟他解释:“一个月前就把布袋木偶的介绍资料发到每个队员的邮箱了,体谅大家考试周忙成了陀螺,估计没空看,英语夏令营的时候又发了一遍,结果一个个跟着外教唱歌跳舞做游戏,全玩脱了。和剧团那边联系的是下午两点面谈,今天早上就别出去疯了,静下心来看看材料吧。”
打印店里全是纸张,为免四处飞散,风扇功率较小,只这一会儿工夫,额头上就沁出了密集汗珠,她不得不用手背胡乱擦着。
陆晔随手抽了本皱巴巴的薄册子,边对着她扇风边打趣:“这么拼,是想冲击金牌支队?”
“呵呵。”裴菲嗤笑道,“算了吧,就咱们这先天目的不纯,后天还不肯用功的态度,别在答辩时拿倒数第一我就心满意足了。好歹是顶着学校招牌和这边联系的,万一到时一问三不知,连常识问题都错漏百出,自己丢人就算了,给学校丢脸这么缺德的事,我可gān不出来。”
大抵从小就当惯好学生的人和从小就混不吝的人,对集体荣誉感的体会是不一样的。陆晔自认不是个好东西,因而侥幸掉进好学生圈子时,总以不给别人添麻烦为处事原则,力所能及时尽量帮忙。
他连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团糟,至于团队建设、学校声誉这些名词,压根就没在他字典里存过档。
见裴菲这么劳心劳力,他便劝道:“别那么悲观,拿倒数第一也是需要水平的。”
裴菲白了他一眼:“你真乐观。”
陆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当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裴菲沉默片刻,摇摇头:“我觉得做事不能这样。我小学时立定跳远总是不及格,我爸就在小区篮球场上画了两条线,不远,也就一米五。我刚练的时候,总是半只脚踩在线上,怎么也跳不过去,后来你猜怎么着?”
陆晔配合地胡扯:“后来你长高了,轻轻松松一跃而过。”
“一边玩去!”
裴菲说:“小区往东五公里有座山,其实就是个丘陵,只是在平原地带,山算稀罕物,勉qiáng给它提个档。我爸就让我看着山跳,我就哭啊,山那么远,借我个筋斗云都得翻车,还指望我跳过去?”
陆晔被她一句“筋斗云”逗笑了。
裴菲也笑了:“我爸也不解释,就让我跳。我没办法,只好对着山做准备工作,把自己想象成孙猴子,刷一下就跳出去了。结果落地后低头一看,一米五的白线就在我脚后跟两公分处。”
她眨眨眼:“我跳过去了。”
陆晔听明白了:“你是想说,不管能力如何,目标总要远大?”
这时,店员将打印完毕的材料理了理,数清张数后按着计算器算总价,陆晔作为一个管财务的,尽职尽责地过去付钱。
裴菲帮着店员将材料装进塑料袋里,回答他:“人不能只顾着看眼前一亩三分地,目标远大也不是要你有多大野心,只是想跳一米五的时候,多看看三米远的线。如果永远只看到你想完成的那条线,那日子过得也太将就了。”
电视剧里算命瞎子常对主角说两个词,一个是“血光之灾”,一个是“命犯桃花”,陆晔怀疑自己今年是“命犯jī汤”。
身边所有女xing生物,上到母亲大人,下到同龄的裴菲,中间还夹着一个yīn阳怪气的倪嘉予,全爱往他耳朵里灌jī汤。
他看起来是有多营养不良?
回去的路上,为了防止营养过剩,陆晔决定聊点谈恋爱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便状似无意地问:“队长,我知道你目前单身,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暗恋也行。”
他想听到的回答是“当然没有啊”或者“有,就是你啊”。
然而裴菲说的是:“哦,有一个,在北京呢。”
陆晔瞬间懵了:“谁?什么时候有的?!”
裴菲没说话。
陆晔急了:“你骗我呢吧?真有那么个人吗?有的话为什么不能说呢?就说个名字嘛,不然描述一下xing格外貌也成,就当……就当彻底断了我的心思……”
裴菲搓掉胳膊上的jī皮疙瘩,实在受不了一米八七的男人卖惨,刚想回答,突然一顿,诧异道:“不对呀,你心思不是早断了吗?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呢,你怎么还关心我的暗恋对象,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人在家中坐,“女朋友”从天上来,陆晔的震惊度不亚于她的惊讶度,声音都拔高了:“我哪来的女朋友?!”
裴菲一脸理所当然的表qíng:“你前阵子天天黏着她晨练,我在宿舍楼上看见的,就那个天文课的助教小姐姐,又高又漂亮,叫什么来着?哦哦,想起来了,倪嘉予!”
陆晔一个踉跄,在裴菲的惊呼声中,被横在路中央浇水用的水管绊倒在地。人高腿长的小伙子优雅地挥舞了一个无力回天的平衡姿势,连膝盖带手臂与湿润的柏油路街道亲密接触。
倒地的那刻,他还记得紧紧搂住怀里的塑料袋,没把材料弄脏。
☆、第8章
由于这一场飞来横祸,两人就近找了家药店。
陆晔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保护了支队财产的伤员,享受一下队长的贴身照顾无可厚非。
然后队长买完创口贴和酒jīng棉签就全塞给了店员姐姐,自己捂着眼睛离得老远:“别让我处理,我晕血。”
陆晔yù哭无泪:“只是蹭破皮而已,一点血丝也能叫血吗?”
店员姐姐下手没轻没重,不仅痛得他嗷嗷直叫,还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等感染发炎的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说一点血丝。”
陆晔立刻偃旗息鼓,安分了。
队员们对出门一趟还光荣负伤的财务经理嘘寒问暖了一上午,个个嘴上不饶人。
“陆晔,注意台阶,要下楼了啊。”
“慢点慢点,你们别碰他胳膊,还贴着创口贴呢!”
“晔哥,你往这走,那边有根水管,兄弟怕你有心理yīn影。”
陆晔铁青着脸:“闭嘴。”
但他先前追裴菲时死缠烂打,早没什么脸面可言了,一群混账仗着他是伤员,一个劲地往他伤口上撒盐。
直到进了剧团,被裴菲“嘘”了几声才安静下来。
来之前都做了临时恶补工作,此时与剧团负责接待他们的郑老师见面时,心里总算有些底气。
郑老师与支队成员一一握手,寒暄道:“你们都是从北京来的?大老远赶过来,辛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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