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侠,拿好你的行李,我们要去车站了。”
半个小时后,陆晔开始后悔。
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他一定会叫辆出租车,而不是累死累活地当司机,副驾驶上这位乘客太烦人了!
“车头摆正,开中开中,哎哎——歪了!”
“刚才路过斑马线,你点刹车了吗?没人也要点呀!”
“慢点慢点,前面有人!离得远怎么了,万一他走得慢呢?”
陆晔忍无可忍:“你闭嘴!再烦你来开。”
倪嘉予手痒得不行,正中下怀:“靠边停车,换人!”
换就换。
陆晔挑了个车流量较少的地带,和她换了个位置,刚系上安全带,车子簌一下飞出去了。原计划四十分钟的车程,二十五分钟就到了车站,居然还没超速!他直到车子停下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女司机开出来的车。
说好的女司机是马路杀手呢?
说好的女司机不敢踩油门呢?
为毛这女人连车速都雷厉风行到令人发指……
倪嘉予松开安全带,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方向盘:“好久没开车,太慡了!”
陆晔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带驾照了吗?”
“呃……没有,忘家里了。”
“没带驾照你还敢开车!”
倪嘉予堵住耳朵,缩着肩膀心虚地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见他不生气了,才好声好气地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改天让倪昊帮我回去拿。”
“你还真不打算回家了?”
倪嘉予的笑容淡了下来,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嗯,不回去了……回去也没意思。”
那里有父有母有孩子,是完整的一家三口,少了她也无伤大雅。
陆晔替她发愁:“那你经济来源怎么办?”
“有奖学金啊,还有本科时做家教攒的钱。”倪嘉予笑了笑,“你就别瞎cao心了,我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的,还能养不活自己吗?研究生一个月的补助和导师发的工资加起来也有一千多呢,省着花也够用了。”
她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对跟着下车的陆晔说:“现在车站查得严,过安检就要查身份证和车票,没条件玩朱自清的《背影》了,你快回去吧,不用送我进去。”
陆晔无奈:“别说得跟相隔天涯似的,最迟一个月,还得在学校碰面。”
“那可不一定!”倪嘉予嗤笑道,“学校那么大,有些人啊,见了我就躲,一年半载见不到是常事。要不是想求着我开后门,估计要玩四年的相逢不相识呢!”
陆晔双手合十深深弯腰:“求求您了,快进去吧。您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把你供起来行么?”
两人说笑时,总是不自觉地戏jīng附身,等陆晔直起腰时,倪嘉予已经排在了准备取票的队伍里。
保安过来赶人:“这里不许停车,要停去地下停车场。”
“哎,这就走。”
不送了,让她一个人清静会儿吧。从夜幕降临到旭日东升,生活境遇改天换地,哭过,笑过,现在怕是只剩下累了。
他自知没多大能耐,不可能一句话就让她解开心结。日积月累留下的沉疴,必然只能由时间去化解。旁人多说一句,或许可以消弭一时半刻的郁结,但不可能连根拔除。
等她再次一个人的时候,少不了还会难过。
他只希望,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她依然能坚qiáng地走下去,依然是那一抹温柔又讨厌的亮色,是他和倪昊永远都要仰望的“别人家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把陆爸爸的名字写成倪爸爸了……改一下bug。
☆、第19章
倪昊的状况不算好。
陆晔是在人民医院二楼找到了这个失联一晚上的人。
他脸色苍白,虚软无力,微微抬起左手招呼许久未见的好兄弟:“你来啦。”至于右手……绑着一个扁平的试剂盒,cha着细尖的针管。
陆晔一看就乐了:“小孩子才绑那东西,你怎么混到这地步了?”
倪昊苦着脸,还记得被护士喊醒时手肿得像个馒头:“睡得人事不省,忘了还挂着盐水,我以为在自家chuáng上呢……”
三人间病房,都是肠胃方面的毛病,中间chuáng位的老大爷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爱吃外面的东西,什么油炸啊、烧烤啊……一个个吃得跟上瘾似的,还嫌家里的菜不够味,能不吃出毛病吗?”
倪昊呻/吟着喊冤:“爷爷,我是在我大伯家吃出来的急xing肠胃炎……”
“不应该啊。”陆晔在陪chuáng的椅子上坐下,拿了个楼下顺手买的苹果开始削皮,“你大伯家不是还有个小孩吗,要病也是他先病,怎么反而你倒下了?”
“快别提了,我那小堂弟估计还在哭呢。”
“哭?”
“我姐……太牛了!”倪昊振奋jīng神,几乎眉飞色舞,“你是没看见啊,那小刀子刷刷刷地往我大伯心口扎,bī急了就上演一折离家出走,经济独立就是不一样!”
牛?
陆晔咬了口苹果,心想:“真牛就不会哭了。”
倪昊不满:“小晔子,有你这么探病的吗?当我面削,还当我面吃,生怕气不死我是吧?”
“你现在能吃?”
“……暂时不能。”
“那不就结了。”
一顿不qíng不愿的晚饭,非但没吃饱,还吃进了医院,倪昊真想去上柱香求神佛保佑大吉大利。
他疼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睡着,还没睡够呢,就被隔壁chuáng探病的声音吵醒了。老爷子住院,一家子大大小小轮流探望,尤其还有三小孩,六七岁,最闹腾的年纪,叽叽喳喳快把房顶掀了,护士小姐警告了几次都不听。好不容易人走了,睡意也没了,摸出手机才发现陆晔打了四五个电话。
倪昊幽幽地问:“回家三天内,爸妈把你当成宝,你不好好享受当宝宝的日子,催命一样给我打电话gān嘛?”
陆晔愣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道:“哦,本来想找你打游戏,不料您老先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他始终觉得,一个朋友的私事,不方便巨细靡遗地和另一个朋友讲,兄弟、姐弟也是如此。有时候讲着讲着,就讲出问题了,伤感qíng。尹慧芬常教他,不惹事也不要怕事,关心人也要尊重人。人家把你当朋友是信任你,没允许你把他的事qíng当闲聊时的谈资。
如果倪昊知道在他痛得打滚时,他堂姐在陆晔那的地位已经从“好兄弟的姐姐”升级为“朋友”了,估计得鲤鱼打挺一般弹起来怒吼:“我还活着呢!”
好在他不知道。
倪昊在医院躺了两天,陆晔就陪了两天,天南海北地瞎聊。等他出院时,正好撞上初中同学会,倪昊磨刀霍霍,誓要犒劳受苦受难的五脏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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