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哪里苦了?你挑食还瞎找借口。”
倪嘉予拔了两根萝卜扔进篮子里,转身到另一畦菜地里挑青菜。
倪明哲gān看着无聊,没话找话说:“妈妈常说,要是不好好学习,长大只能去种地。姐姐,种地不好吗?要是种地不好,爷爷为什么那么喜欢呢?”
倪嘉予甩了甩青菜上的湿土,冷冷道:“你妈连种地都不会,也好意思瞧不起种地的?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学习不好,将来也不会去种地。家里就这么一点自留地,要留给倪昊种的,没你的份!”
倪明哲听出来她不高兴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小声辩解:“我不跟哥哥抢,我成绩很好的,这学期还拿三好学生了,你都不夸夸我……”
他不撒娇还好,一撒娇就让人想起陆晔,怪让人心疼的。
倪嘉予被这联想吓出一身冷汗,忙把这想法从脑子里抛出去,顺着他的话问:“你们班几个三好学生?”
“五个。”
“那你今年语文和数学考了多少?”
倪明哲扳着手指头给她说:“语文98,数学99。”
“班上有人考一百吗?”
“有的。”
“那你又没考第一,有什么好夸的?”
“……”
倪明哲提学习是想求表扬的,不料姐姐的套路太深,一问一答就把他带进沟里去了。
他小小年纪就见识到了女人心海底针。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天谢地在凌晨写完了。
☆、第32章
除夕那晚,老爷子拒绝了两个儿子让他去城里过年的邀请,也不许他们来老家折腾:“两个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还不会自己过年了?就我和嘉予过,我买菜,她做菜,挺好的。”
兄弟俩无奈,只好说年初一再来给他拜年。
老家过年热闹,六点刚过,鞭pào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倪嘉予独挑大梁做了一桌年夜饭,老爷子吃得十分满足,一个劲地夸:“会做饭啦,可以嫁人了。”
倪嘉予收拾碗筷,笑说:“不嫁,我就陪着爷爷。”
老爷子笑呵呵的:“那可不行,老姑娘就没人要了。”
老一辈重规矩,年夜饭不能全吃完,必须得剩点,象征年年有余。米锅里得夹一张红纸,寓意红红火火。二楼的松枝早就cha好了,还挂了两颗松子球。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老爷子让她出去转转,该回短信回短信,该打电话打电话,他要把明早准备吃的芋头拍土洗gān净。
倪嘉予拿着手机出门,劝他:“爷爷你放着,等我回来弄,洗芋头时万一不当心,手会很痒的。”
“知道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她别啰嗦。
他嘴上这么说,却已经把纱手套翻了出来,显然是打算自己弄,倪嘉予没办法,只好由他去。
手机里一堆群发的信息。那年chūn节,微信还没大火,更没推出抢红包的功能,学生们还爱玩人人,短信依然叮叮咚咚地响。
倪嘉予回了几条显然是群发的信息,依次给仍保持联系的老师们拜年。
大学宿舍群里在逗准妈妈郑榆,郑榆发了张挺着肚子的照片:“小家伙发育得很好,我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
另外两个舍友在问预产期什么时候,她说三月初,决定顺产。
倪嘉予诧异:“你那么怕痛,顺产能行吗?”
郑榆说:“比起留疤,qíng愿忍痛,我更爱美呀!给你们看照片,小点点已经长成小猫咪了。真神奇,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肚子里竟然有个孩子。”
舍友们感慨:“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居然要当妈了。”
郑榆比她们小一岁,家境好,男朋友又宠她,生活jīng致得像个小公主,大家都让着她。
倪嘉予觉得时间真奇妙,最小的妹子最早结婚,最令人羡慕的初恋最早崩盘。身边人来的来,走的走,别人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也是别人世界里的旅人。
哒哒的马蹄声果然是美丽的错误,没有归人,尽是过客。
回去时遇上几个孩子想放鞭pào,又不敢自己点,倪嘉予让他们回家找根香,先在灶台蜡烛上点好,不要直接用打火机。
小孩握着香跑回来,她让他们站远些,自己蹲下来点燃。导火线噼里啪啦一阵响,她立即退开,只听“咻——”的一声,夜空里已经绽放了一朵硕大的烟花,火星四溅。
孩子们欢呼起来:“谢谢姐姐!”
倪嘉予顺着烟花照亮的路回家,心想她都这么大了,遇上的不是同龄人就是喊她姐姐的,过几年就要被人喊阿姨了,也就长辈还把她当成孩子,连打热水都怕她会烫伤。
过一年长一岁,真叫人惆怅。
老爷子果然不听劝,等她回家时,芋头早就弄好了,还招呼她:“过来搓团圆,明早和芋头一块煮,再加一勺红糖,你最喜欢了。”
团圆就是小圆子,小小的,没有馅,不像汤圆元宵还要争论外观和做法,团圆做起来就简单多了。揉一个面团,切一小块搓成长条,几根长条并一块,菜刀齐齐切下,一颗颗小圆子就乖乖地滚到了竹筛里。
照例是塞一两张红纸,盖上毛巾放进厨房。
洗漱过后,恰逢chūn晚开始。老爷子盖了条毯子,靠在沙发上听喜庆的开场曲。倪嘉予腾了个果盘,瓜子花生糖果各倒了些,给老爷子端过去。
她对chūn晚没什么兴趣,只觉得一年比一年难看。小时候对演员歌手如数家珍,现在连当红偶像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老爷子看得倒是高兴,一看见蔡明就笑:“嘿,这老太太又出来了!”
零点时分,倪嘉予出去放pào仗,老爷子说:“讲什么守岁,就是没法早睡。你十点上chuáng睡觉,十二点就被吓醒。过年就是这点不好,太闹,不让人睡觉嘛。”
倪嘉予说:“热闹还不好啊?冷清了你又不高兴。要是没人放pào,你就会说,现在的小孩子,过年都没有年味……”
老爷子哈哈大笑:“好,说不过你。”
陆晔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声音和外面的pào仗一样喜庆。
“新年好!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
倪嘉予笑:“是啊,你最早了。”
陆晔问她在gān嘛,她说在陪老人家守岁,问她有没有收到压岁钱,她说收了一百,有问有答,听着还挺礼貌。
陆晔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他回家后,每天都不死心地查好几遍手机,确定通信正常没欠费、网络连接无异常,然而愣是没等到她一丁半点的消息。联想车站那天倪嘉予逃也似的离开,心里早就有了个猜测。
陆晔告诉自己,过年要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事等过完年再说,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别说不应景的话……
然而理智终究没能战胜qíng感,被冷落的不甘和隐约被拒的失落从心底冒出来,瞬间冲垮了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不合时宜地催促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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