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dòng。团团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带着母亲的烙印。他的母亲林雪无论何时总是整整齐齐的像个刚剥壳的jī蛋,有的同事暗地里笑话她,说林雪一天24小时随时准备好接受中南海召见。
团团打从记事起就被母亲拎着耳朵要求讲卫生,孩子都有逆反心理,团团在家时并不怎么讲卫生,可如今离开母亲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嫌弃别的孩子脏。
终于洗gān净自己的团团回到面铺,他并不急着钻进桌底而是站在橱窗旁边。人们见团团眉清目秀gāngān净净的就认定他肯定是跟着大人出来买东西的。所有的人都这么想,从客人到面铺主人。
只有团团自己知道他想要gān什么。
他饿了。
肚子饿了的团团站在橱窗外面犯愁,他犯愁的时候脸上没有明显的表qíng,只是眼角眉梢往下耷拉着。团团已经知道买东西要付账了,可问题是他没钱。
换成别的小朋友这个时候一定开始想家想父母想父母的钱包了,但是团团不一样。他想的是他要吃烧饼。
刚出锅的椒盐烧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橱窗前面好几个人等着买,排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袋凉拌菜嘴里说来五个烧饼。
团团抬起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这句话是林雪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团团听了不下百次,他可能并不真正领会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却jīng准地执行了这句话的jīng髓。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所以没有人应该在烧饼面前饿死。团团解决不了没钱的问题,但是他能解决是不是吃烧饼的问题。
于是团团从橱窗外面挪到了橱窗侧面,嘴里说了句:“我吃个烧饼啊”然后踮起脚跟在众目睽睽之下镇定自若地从橱窗里拿出一个烧饼,然后……
开始吃。
团团不是简单地吃,而是拿着烧饼重新回到橱窗前面慢条斯理地吃。
一个烧饼一块钱。
面铺主人以为是买烧饼的人的孩子,所以没有多问直接多算了一块钱,买烧饼的着急回家看球,接过烧饼和零钱掉头就走也没数钱。
卖烧饼的不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买烧饼的不知道自己为一个陌生孩子提供了晚餐。
团团吃到了烧饼。
团团是贼吗?当然不是。不告而取谓之窃。从这个角度讲团团明明已经打过招呼了,没有人反对;团团是没有付钱,可是也没人要求他付钱,所以团团不是贼。
林雪如若看到此qíng此景不知道会怎么想。时间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时候的林雪大概五六岁。有一天,她在邻居家玩儿,邻居家的小女孩说家里有一罐好吃的,是她妈妈在夏天时采回来的都柿(学名蓝莓),用白糖腌制好了密封在玻璃罐头瓶里。这种东西在东北几乎家家都有,林雪家的早就被她吃完了,如今得知邻居家竟然还有存货,林雪激动了。但是邻居家的孩子说罐头瓶子太紧,拧不开。确实拧不开,家长大人使劲拧紧的哪是两个身高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孩子能打开的。
但是林雪有办法:拧不开就打碎呗!
在邻居家孩子傻愣愣的表qíng里,林雪捧起玻璃瓶往地上一摔——玻璃瓶破碎的声音清脆悦耳。幸好林雪不傻,她和小女孩吃的是gān净的、没有粘上玻璃碴的都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可想而知,邻居找上门来,林妈妈给了林雪一顿胖揍。
可有些东西就是会通过基因遗传下去。比如人工饲养的小狮子,在没有亲眼见过其他狮子捕猎的qíng况下依然懂得追捕到猎物后要用牙齿咬住它的喉咙让猎物窒息而死,这就是遗传,是本能。
林雪的有些特质遗传给了团团。所以团团向他妈妈一样没有被事qíng的表面复杂迷惑住,他准确的抓住了问题的本质——烧饼。没钱是吃烧饼衍生出来的次生问题,如果能直接解决主要问题谁还管次生问题?
☆、第十五章
林雪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了孟晨和陆瑶所在的十字路口,远远看见孟晨举着手机里的照片拉住行人询问,陆瑶则用一手扶着还不太明显的肚子跟着晃来晃去。
孟晨望见林雪后停了下来,陆瑶也看见林雪了,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只见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举着胳膊要为孟晨擦汗,孟晨偏头躲了一下没躲开伸手打算接过纸巾自己擦。陆瑶不答应,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手仍旧举着胳膊在他额头上抹来抹去,一边擦一边故意看林雪。
林雪把陆瑶这些充满示威意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股浓厚的恶心:,明明是我不要的男人被你捡了去,竟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就是她的智商、这就是孟晨的品位。
林雪轻蔑地把视线从陆瑶身上挪开转而落在孟晨脸上,这一看不要紧,她在孟晨脸上看不见丝毫着急和愧疚,一股怒火“腾”的一声地从她心底直窜向脑门。
身为父亲,孩子丢了怎么可以不着急?
身为父亲,孩子丢了怎么可以不愧疚?
要不是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没脸没皮跑来索要车牌号,她们怎么会在家里大吵起来?若不是因为父母吵架伤了孩子的心,团团又怎么会走丢?
林雪又恨又气又伤心又绝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一阵,勉qiáng站着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视线在孟晨的脸上和陆瑶的肚子上来回逡巡,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个可怕的想法。
陆瑶被林雪的样子吓住了,再也顾不上示威转而往孟晨身后躲去。孟晨也发现林雪神态不对,于是把陆瑶拦在自己身后。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对林雪喊道:“你也别太着急了快来坐下歇歇,放心,一定能找到。”
孟晨护着陆瑶的举动莫名触动了林雪已经敏感到极致的神经,原来孟晨知道心疼女人啊,原来他只是在自己面前猜是渣在陆瑶面前竟是暖男啊!
林雪的jīng神支柱轰然崩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原以为孟晨不是个东西,可他能在离婚后迅速再婚,而自己呢,离婚后不但没找着男朋友还把孩子弄丢了!
原来我才是那个让人厌弃的失败者,原来我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林雪脑子里那些可怕的想法忽然间又都变成铺天盖地的自我否定和自责。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两种极端思想在她脑中撞击,一会儿是不管不顾怨恨孟晨和陆瑶,一会儿是歇斯底里的自责。不管哪一种,林雪现在的思维就像蹦极似的从一个极端到弹到另一个极端,若不是深入骨髓的理智勉qiáng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她早已扑过去和那对jian夫□□算账了。至于为什么要和他们算账,就现在的林雪能回答得出来的。
林雪一直站着不动,脸色难看得要死,孟晨示意陆瑶留在原地他自己轻手轻脚靠近林雪,问:“你没事吧?”
林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晨看了两三分钟,孟晨被她看得浑身难受,两三分钟的时间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孟晨开始不耐烦的时候,林雪忽然回过神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嘶哑暗沉的嗓音对孟晨说:“孟晨,你知道孩子万一落在那些畜生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吗,我连想都不敢想。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不能眼看着他痛苦一生……我先杀了他然后我再自杀。咱们夫妻父子一场,你记得替我们娘俩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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