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卿月重新在紫砂茶壶内注入沸水后,门口传来一阵阵“啪啪啪”的鼓掌声,接着一道似流水击石去,清明婉扬、又如清泉入口、水润深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没想到风小姐年纪轻轻竟也是懂茶之人,在下真是佩服。”
被银香迎了进来的苏无念正巧撞见了卿月刚才那一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的烹茶技艺,心中不禁暗暗惊叹,她那副熟练又流畅的动作颇有茶道大家的风范,他所熟识的人之中,恐怕也只有山上的师父能与她匹敌。
“看来二公子也是同道中人。”卿月放下紫砂茶壶,抬眸朝门口望去,却在瞧见苏无念那一袭白衣后微微拧了下眉头,随即迅速眉眼一挑笑得极尽妖娆,“正巧卿月手酸,不知二公子是否介意替卿月斟上一杯?”
细心如苏无念自然没有漏了卿月那一拧眉的神qíng,心中微微生疑,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和煦的浅笑,他动作自若的跨了进来,在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下:“在下的荣幸。”
卿月不再做声,眨了眨眼看着苏无念优雅的拿起了紫砂茶壶,将壶中的茶缓缓注入闻香杯内,茶斟七分满,剩下余津一点一抬头地依次点入两只杯中,此过程称为“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卿月淡淡瞥了眼两只杯中的茶量、茶色,果然皆是均匀相同,眼中顿时露出了赞赏之色,看来这苏无念烹茶功夫也是上等之列。
放下手中的茶壶,苏无念朝卿月一摆手有礼的笑道:“风小姐请。”
卿月双眸带笑的朝苏无念微微颔首,接着两人一同执起自己面前那只品茗杯轻轻扣在闻香杯上,随后食指指扣住品茗杯,拇指和中指稳稳的夹住闻香杯,动作轻巧又迅速的向内翻转,再缓缓揭起闻香杯。
“好茶。”苏无念将闻香杯举在鼻前,轻嗅杯中余香,不禁脱口赞叹道。
苏无念以拇指和食指轻捏品茗杯的两端,中指稳稳托着杯底,一招“三龙护鼎”便稳稳的轻啜了一口,茶香入口他眼露诧异的看向一旁茶勺上的gān茶,细细一辩接着眼露喜色。
“gān茶扁平挺直,嫩绿油润,汤色清澈绿亮,滋味鲜嫩gān慡,叶底全芽均亮,入口即感山之巍峨、水之清明,果然是蒙顶好茶。”
卿月讶异的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苏无念居然能品出此茶,心中顿时添了几分好感:“看来卿月今日这壶茶可算没白费了。”
“谢小姐款待。”苏无念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这茶室卿月特意烹来招待他的。
接着苏无念微微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发现屋内饰物简单,不见丝毫奢华富贵,颜色也gān净清慡,甚至chuáng幔也选的是淡淡的烟青色。随后他望向一旁的妆奁,却发现桌面上十分gān净,没有一点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哪像他家小妹,各色胭脂水粉几乎堆满了整个妆奁,若是说她几句,她还理直气壮的辩驳说哪个女儿家不爱美的。
于是他转会眸,却见卿月正一手托腮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当下俊脸一晒,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瞧小姐这屋里倒是不若寻常的女子闺阁,颇有些好奇罢了。”
“谁说女子都该喜欢红妆?”闻言卿月不屑的皱了皱眉,讥讽的说道,“我偏偏就不爱那些。”
“风小姐绝色倾城,自是无需同那寻常女子比较。”苏无念一听便以为卿月是恼他说错了话,却不想捕捉到卿月眼中一闪即逝的一丝难过。
卿月饮了一口茶才悠悠的叹道:“若是可以,我宁愿不要这般姿色。”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定当会以为卿月是为了自己容貌出众而烦恼,然而苏无念却听出了卿月这话中的怨恨和绝望,当下他心中一揪,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怨恨上自己的容貌。
瞥见苏无念眼中的心疼,卿月微微一怔,随后又恢复如常的笑道:“二公子果然是个守信的人。”
“那是自然,在下答应了要替小姐消了那口气。”苏无念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得有些无奈。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卿月才不理会他的无奈,只是她没想到这苏家二公子居然能看透她的把戏,自然是十分好奇。
苏无念见卿月满脸好奇,不禁笑得更是慡朗,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替她解惑:“那日小姐面纱脱落,在下无意间瞥见了小姐右脸的伤疤上有一处颜色不同,之后偷偷捡了小姐的面纱查看,便发现上面沾了一些胭脂。”
对于苏无念体贴又巧妙的避开了端木紫那一出,卿月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了,面前这同样出色的男子,不但聪明还十分懂得替人着想,如此人品实在是难得。
因此卿月扬了扬眉,邀请道:“不知二公子可有兴趣对弈一局?”
上卷:卿月篇 第三十九章 棋逢对手
看着卿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苏无念的眉眼都染上了暖色,语气里有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小姐如此有兴致,在下自然奉陪。”
“银香。”卿月勾魂的凤眼一挑,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刁钻,她虽然是朝守在门外的银香吩咐着,眼神却始终看着对面的苏无念,“将棋盘摆在花厅里。”
“是。”
银香恭敬的领了吩咐,随后便自柜子里小心的捧出了棋盘和两只装满棋子的红木棋篓子,将花厅里的桌椅和棋盘棋子都摆妥了之后,银香才要屋内复命,一转身就见卿月已经同苏无念一起踏进了花厅,她立刻恭敬的退至一边垂眸道:“小姐,都已经备妥了。”
卿月慢慢的踱至桌边也不招呼苏无念便自顾自的坐下,随后懒懒的自棋篓子里抓了一把黑色的棋子在手中把玩,语气慵懒又随xing:“二公子随意。”
“在下是客,小姐怎地自己却执了黑子?”苏无念虽然这样说着,却仍是在石桌的另一头坐下,明明看似抱怨的话,却丝毫听不出一点抱怨的意思,反倒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味。
“银香,去搬张小几过来,将屋内的茶取来。”卿月头也不抬的朝银香吩咐,并且完全无视苏无念那故意装出来的模样,径自执起一枚黑子,稳稳的落在了白玉棋盘上。
见卿月一副我就是无赖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模样,苏无念眼底的笑更深了,却还是故意配合的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执起白字落在黑子旁,随后捻这一颗棋子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小姐这屋里看似简单朴素,实则珍宝不少啊。”
他手中的白色棋子,每一颗都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每一颗都凝如白脂、温润光洁不染一丝杂质;而卿月手中所执黑子,若是细细一辩便能认出那一颗颗皆是极为珍贵的墨玉,乍一看去似乎是墨黑色的,然后放在光线下却颗颗透着绿光;而落子的棋盘更是珍贵,三尺见方、纵横十七道盘的棋盘,整个棋盘是由一整块和田青白玉雕琢而成,浅青色的玉石上雕出了及为工整的纵横十七道线,再以极淡的墨汁浅浅的勾了线。
光是这两篓子棋子已是价值千金,若再算上这一方白玉棋盘,简直是价值连城啊!那套紫砂茶具,光看其做工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恐怕也是颇有来头的。思及此,苏无念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这桃庄的实力恐怕不容小觑,还不知风庄主的屋内有些什么奇珍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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