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问。
“因为突然想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我在意的又不是一本书或是几行诗句,我在意的是教堂前那突如其来的吻和那个手执画笔,我永远也猜不透的谜。”
她把书递给我,我用双手接过,她的眼圈突然有些发红,口红被咖啡溶掉的部分则显得更加苍白。
“有些人,年轻时,我们不懂,也不珍惜,等我们都上了年纪,在突然间懂得时,却早已失去了珍惜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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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我和萧蕾起得很晚,等洗漱好收拾完衣服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来到主厅,想和白薇告别,却被侍者告知白薇有事提前回美国了。虽然感到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我和萧蕾下了山,坐上大巴,回了学校。
到达学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在校门口,她拉着我的手,对着我看了很久,仿佛在我眼睛里努力寻找着某个最后的出口。
“怎么了?”我问。
“没事。”萧蕾好久之后才出声回答,“再见……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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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雾山回来之后,我和萧蕾的关系,依旧没有太多改变。
我们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见一次面。见面的时间也一般都是在周六周日,还是她主动来找我。
见面后做的事qíng也大概相同。牵手、散步、逛音像店、买CD唱片,然后去一家新开的名叫“挪威森林”的酒吧喝酒。
虽然是面向成人的酒吧,但是高中生和大学生却也占了相当大的比例,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眼熟的面孔。
其实比起喝酒我和萧蕾更喜欢那里的钢琴演奏,是少数几个演奏古典乐曲的酒吧之一。
乐队成员是四个人,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是附近一所音大的学生。演奏的乐曲类型也非常纯粹,全部是钢琴四重奏。三个男孩分别负责钢琴、大提琴和中提琴,女孩负责小提琴。曲目多是改编过的名曲,以làng漫派和古典派为主。演奏一般从晚上八点持续到夜里十二点。
四重奏配上jī尾酒,我和萧蕾在“挪威森林”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在jī尾酒里面,萧蕾最喜欢一款和酒吧名字一样叫做“挪威森林”的jī尾酒。酒杯里放着青色的薄荷叶,加以青柠汁、糖浆和白色朗姆酒,味道酸酸甜甜,特别能缓解酒吧空气中的闷热感。
虽然酒吧的营业时间到凌晨两三点钟,但是我和萧蕾每次都待到十二点左右,等最后一首曲目演奏结束后便起身离开,沿着长街缓缓步行。还是我走前面,萧蕾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鲜少有两人并肩同行的时候。
我也问过她几次,为什么不一起并肩同行?
萧蕾听到这话时,大多时候都是快走几步,挽住我的手臂,和我一起慢慢地往前走。随后又不知在哪个时刻,她又习惯xing地放缓了脚步。
时间久了,我大体也明白过来——我与萧蕾之间始终有那么一段若有似无的距离。尽管她紧走几步,或者我慢走几步就可以消灭那段距离,但是我和她两个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点刻意,在潜意识里任由那段距离存在着。
大概我心里在意的是我与寻露之间已经模糊不清的qíng愫,而萧蕾在意的是那段qíng愫还存在于某个地方,还未完全消失。
所以,尽管我们有同样的喜好——喜欢同样的乐曲,喜欢在长街慢行,喜欢米线馆里热腾腾香喷喷的气氛,喜欢“挪威森林”的jī尾酒,喜欢唯美的钢琴四重奏,但是青chūn似乎给我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爱qíng的红色丝线虽然系在了我和萧蕾手腕的两端,但我们却发现那红色丝线的中间总是站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那影子立在那里,模糊不清却又轮廓分明。尽管我们可以装作心照不宣地视而不见,但是谁都明白——那影子是存在着的,一直都在,从未消失。
所以再美的约会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再漫长的散步,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说再多次我爱你,不是说给两个人听,而是三个。
我就在这种和萧蕾若即若离的qíng愫中度过了寒假,度过了chūn节,度过了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十七岁。
☆、chūn蚕夏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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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我也只和萧蕾见过一面,仍是在一个雪天。
天上飘着绒花一样大的雪团,打在脸上,一片冰凉,我实在不明白萧蕾为什么会在这种天气打电话约我出来。
等到了挪威森林的时候才刚刚晚上七点,萧蕾还没有到,钢琴四重奏也还没有开始,角落音箱中正随意地放着《我要我们在一起》。
我挑了一处僻静的卡座,点了一杯“挪威森林”jī尾酒,一边喝着淡绿色的jī尾酒,一边坐在环形沙发上盯着眼前孤零零的木头桌子出神。一杯酒还没喝完,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我回过头,微微一怔,苏紫正笑着朝我摆手:
“嗨……”
“好久不见。”
“一个人?”她问。
我摇了摇头,“萧蕾还没来。”
“能坐一会?”她指着我对面的卡座问。
我点了下头,她轻盈地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双手,每个指甲的颜色依然各不相同,仿佛想把天下所有的颜色都涂在手上一样。
“喝点什么?”我问。
她摇了摇头。
“你一个人?”
“嗯,听说这家酒吧不错,所以在假期顺道闲逛一下,没想到能遇见你!”
她说话时笑容明媚,纯净中不夹杂一丝yīn霾。如果不是那晚在宾馆遇见她,我真的会以为她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女孩。
“听说你和萧蕾好上了?”她突然问。
“是好上了。”我毫不避讳地说。
“那黑子怎么办?”
“他们分手了。”
“那只是单方面的……黑子很喜欢她,现在也是。”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
“你知道萧蕾会弹钢琴?”
“知道。”我点头说。
“他们分手之前,萧蕾从来不在学校琴房里练琴。从他们分手之后,萧蕾才开始去学校琴房练琴,只要有时间便去。你也知道萧蕾那样的女孩,喜欢她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我们学校的琴房紧邻着cao场,学校足球队的那群家伙,特别喜欢在休息时间隔着玻璃窗招惹她,和她搭话或者chuī口哨什么的。黑子知道了这事以后cao场上便没有人踢球了,甚至连足球场一侧的篮球场都很少看到有人敢去。”
作为发小,黑子的霸道,我自然比谁都清楚。
“那萧蕾呢,还坚持每天练习吗?”我用手指轻叩着烤黑的木头桌面问。
苏紫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说来也怪。自从cao场变得清净了,萧蕾也不再去琴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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