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俞没来得及拒绝,一个包子凑到他嘴巴前,无奈张口,好在包子小,能一口一个。
姜杨拿起另一杯豆浆去找他的嘴,伺候服帖了。
“行了,我待会儿吃。”姜俞心想空调是不是被偷偷调高了,不然怎么喝了一口热豆浆,身心似乎都暖了许多。
姜杨应下,过了一会儿嘴里又开始低声念起来:“好运来百货大楼…时代广场…法国高级餐厅…”
“吃着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姜杨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他一边吃,一边凑在车窗张望。
姜杨坐正身子,就着吸管咕噜一口豆浆,奇怪地说:“哥,你说我怎么会认识这些字呢,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认识,可是一看就知道它怎么读,是什么意思,好神奇。”
“那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就保存正常识别事物的能力和信息,失忆又不是失智。”前面是红灯,姜俞踩刹车降下速度停在后面,突然侧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怎…怎么了?”姜杨莫名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扭头就被他直勾勾看了几十秒,心里发怵。
等到红灯变成绿灯,姜俞才别开目光,缓缓前进,说:“待会儿是该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脑袋,毛病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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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今天医院人多,他们又去得晚,gān等下去可能得下午才能轮到他们。姜俞适当打了招呼,带着人走门路,很快重新做了一遍颅内CT,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拿。
这边检查完后才去换药。小护士们忙不过来,姜俞就让他坐在自己的门诊室里,亲自上手。
姜杨也换过两三次药,每次都是无偿麻烦其他人,虽然几分钟就能搞定,其实私心更期待姜俞做这件事。此时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
腿搭在凳子沿,石膏包住的部分不用管,姜俞把他裤子挽起来,撕下纱布,敷药,再贴上新的纱布。
“啊!”大约是碰到了伤口,姜杨低呼出声。
按理说他的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是最后一次裹纱布上去,只要不下重手,就没什么疼痛感。姜俞瞥了他一眼,有看穿一切的稳重态势,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放轻了。
换好后一抬眼就看见姜杨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对着他笑,眉眼间快要弯出一朵花来。
姜俞心尖没由来颤了颤,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刚才还被痛出声,现在又能笑得这么开心。把他的腿放好在轮椅榻上,走到洗手池边摁了洗手液搓手:“还认识我是谁吗,瞧你那傻样,检查的时候没受打击吧?”
“没有,我是高兴你能为我换药,我可高兴了你知道吗哥,就你动作最最轻最温柔,我都不疼,其他人弄我我都疼死啦!哎呀我想抱抱你。”姜杨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qíng绪,如果他现在能走路,恐怕就要像他说的那样,夸张地扑上去抱住他了。
姜俞看他这样,心想是不是又失忆了,不然怎么能演得这么像,搞得刚才敷药呼出声的人不是他一样。
扫过他已经把裤管放下来的腿:“我想我们还是现在去拿你脑袋的检查报告吧,看你这样子,很急需。”
第11章
拿到报告时,姜俞仔细看了一遍。
图像上显示脑组织和各个脑层面正常,只是位于端脑颞叶的内侧深部有一小块黑色,猜测是被重击后脑内受伤留下的淤血,面积一个指甲盖照片大小,但是位于大脑紧密区,也许会压迫到神经,想必这可能是导致记忆流失的最大原因。
他虽然是个外科医生,但在神经外科这块还有些知识欠缺,可以下结论却不敢笃定,只好找了一位专业的神经外科同事帮忙。
同事是位专家,看了报告说淤血面积不大,构成的影响很小,吃点药自己就化开了。至于记忆问题,是神经组织受挫,再加上视觉或者感官上受过剧烈刺激,从而造成的神经暂时xing短路,只能慢慢引导治疗,不建议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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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家,姜杨都保持沉默。
波涛dàng漾的湖面忽然平静下来,姜俞还有点不习惯,把买好的菜放进冰箱,洗了手从厨房里出来,看人还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在想什么?”
“在想那个医生说的话,”姜杨转过身看他:“哥,你说我还有想起以前事的机会吗?”
讲那些话的时候姜杨也在,他垂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实则耳朵拉得老长听觉比谁都灵敏。这是第一次把他失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他再怎么装作云淡风轻,也无法毫不在意,每一个字都关乎到他的过往与未来。
“你不是听到了吗?”姜俞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拿起一个橘子,剥壳,去皮,再一瓣瓣放进嘴里:“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他顿了一下,问:“你很迫不及待?”
“嗯,想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的亲人,朋友,嗯或许还有一个女朋友在等着我,遇到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才变成这样,也想知道我的家里人有没有找我,有没有担心。”姜杨不客气地从他手里分了几块橘子,嚼几下后整张脸皱成个苦瓜:“嘶好酸。”
“你很想他们?”姜俞又往嘴里送了一块橘子,脸色不变。
“也不是想,他们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想,就是吧,大脑一片空白,gān巴巴的,像生锈的机器,转不动,有时候很难受。”
姜杨努力形容着那种感觉,忽然瞄了眼姜俞,眼睛一眨:“不过吧,这也不能急,只要哥你不抛弃我,再慢我都无所谓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快点好起来,报答哥,服侍哥。”
天真无辜地杏眼对着他真诚眨巴着,姜俞知道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倒是嘴里感觉到一丝橘子酸味,把剩下的丢在桌案上,笑道:“你比机器,还是要灵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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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杨拆石膏那天,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小护士扶着他站起来,让他走两步,胆怯又忍不住跃跃yù试。
太久没有走路了,可以说,他根本不知道正常走路是个什么滋味。
试着伸处脚动了动,没有疼痛感,可能是太过激dàng而有些颤抖,姜杨没再让小护士搀着他,自己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糖上,软绵轻浮,像做梦一样。
走快的时候还是有些隐隐作疼,不过没有石膏和轮椅的束缚,这些疼痛对他来说都是欢喜鼓励。
雀跃的脚步找到姜俞,眼里除了欣喜,还有无尽地感激。
姜俞看着他步子中夹带着小跑,微微皱眉,沉声嘱咐道:“刚开始别走太快。”
他正在给人诊断,让姜杨坐在休息区,到中午没病人进来了,他才抬起姜杨的腿,前后观察了一圈:“没什么大碍了,避免剧烈运动,也别走动太久,注意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哥,谢谢你。”他倾身过去抱住他,不是三分恭维七分讨好,而是满怀感激,庆幸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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