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腋窝里,在夏季到来的同时,虽原本不及近江的,却也有了黑色的糙丛萌芽。这就是与近江的共同点。这qíngyù之中,明显有近江的存在。尽管如此,我的qíngyù依然没有否定我自己走向它。那时,骚动我鼻孔的cháo风和火辣辣地照she着我luǒ露的肩膀和胸膛的夏日qiáng烈阳光,以及环顾四周没有人影,这一切都驱使我开始了蓝天之下的最初“恶习”。我将其对象选择了腋窝。
……奇妙的悲哀使我浑身战栗。孤独像太阳一样烧灼了我。藏青色的毛裤衩难过地粘在我的腹上。我赶紧下了巨岩,浸足于海滨。làng退后留在海滨的海水,使我的脚看上去就像是死了的贝壳,海中嵌着贝壳的暗礁群,虽波纹摇曳,却也清晰可见。我跪在了水中。这时破碎了的波làng咆哮着冲了过来,我任其撞击我的胸膛,让飞溅的水沫几乎将我吞没。
——波làng退回是,我的污浊,被清洗。我裤子上的污浊之物,与回退的波làng一起,与那波làng中许多的微生物、许多的海藻种子、许多的鱼卵一起,被卷入泡沫翻涌的大海、被运走。
秋天到来新学期开始的时候,近江不在了。公告栏上可见到他被开除出校的处分布告。
于是,像是僭主死后的人民一样,我的同学,无论是谁都喋喋不休地说起他的坏事。借给他10日元要不回来,被他笑着抢走了进口钢笔,被他拧了脖子……好象一个个都遭受这些坏事。相反,惟独我对他的坏事一无所知。这使我嫉妒得简直发了疯。但是,我的绝望因对开除他的理由没有确切的定论而得到些许安慰。就连哪个学校里都有的那种消息大王,也没能探出那万人无疑的开除理由。当然,老师就只是嗤笑着说是“坏事”。
纬度我对他的坏有一种神秘的确信。肯定是他参加策划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某个庞大的yīn谋。只有他这“坏”的灵魂,所促使的热qíng,才是他的生存意义、他的命运。起码我可以这样认为。
……于是,这“坏”的含义,在我的心中变了样。它促使扩大了的庞大yīn谋,以复杂组织的秘密结社,进行有条不紊的地下战术活动。这些肯定都是为了某总不可知的神灵。他效忠于那神灵,试着想使人们改变信仰而被秘密告发、秘密杀害。他在一个薄暮冥冥的时候,被剥光衣服带往山丘的杂木林。在那里,他被双手高高绑在树上,第一箭she穿了他的侧腹,第二箭she穿了他的腋窝。
我陷入了沉思。这样一想,他为做引体向上而抓住单杠的姿势,最能也最适合于使我想起圣塞巴斯蒂安。
中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患了贫血症。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成了糙绿色。爬完很高的台阶,必须蹲一会儿。因为有一次白色雾一般的龙卷风朝后脑部盘旋而下,在那儿盘了个旋儿,险些使我昏倒。
家里人带我去看医生。诊断说是贫血症。因为是个熟悉的有意思的医生,家里人就问贫血症是种什么病。对于家人的提问,他说:那么边看着参考书边给您说明吧。我检查完后就呆在医生旁边。家里人与医生相对。我可以窥视到医生看着的那本书的那一页,家里人看不到。
“……那么,下面是病因啊,病的原因吗,这个,‘十二指肠虫’太多啊,工资也许也是这个啊。需要检查大便啊。还有,‘萎huáng病’这很少见,而且又是女人的病。……”
所以,当医生顺嘴读出一个病因,后面的话就一边嘴里头嘟嘟囔囔,一边把书合上。不过我还是看见了他顺嘴读出的病因,那就是“手yín”。我因羞耻而感到心跳加快。医生看透了我的心思。
厨房是让我注she砒霜液。这毒药的造血作用,一个多月就治好了我。
但是,有谁知道呢?我缺乏血,不是其他的yù求,是血的yù求与异常的相关关系结合在一起。
天生的血液不足,培植了我梦想流血的冲动。但那冲动使血液更加从我体内丧失,这样一来,就越来越使我渴望血液。这削弱身体的梦想生活,锤炼磨砺了我的想象力。那时,我还不知道德·萨德有什么作品,可从我自己对《克奥·克瓦蒂斯》的古罗马竞技场的描写的铭感中,建立了我的额杀人剧场构想。那时,只是为了慰劳,年轻的罗马角斗士才提供生命的。死亡充满着鲜血,而且必须讲究形式。我对所有形式的死刑和刑具都感兴趣。拷问刑具和绞架,因卡不到血而被我敬而远之。也不喜欢手枪、大pào那样使用火药的凶器,而是选择一些尽可能原始、野蛮的东西,如箭、短刀、长标枪之类。为能使痛苦长久些,就看准了腹部。牺牲必须发生长久、悲哀、凄惨、使人感到无法形容的存在之孤独的叫喊。这样,我生命的欢喜从深处燃起,最终发生叫喊、体味这叫喊。这是不是就像是古代人们狩猎的欢喜?
古希腊的士兵、阿拉伯的白奴、蛮族的王子、酒后开电梯的男侍者、男仆、痞子、军官、马戏团的青年等,都被我空想的凶器所杀戮。我由于不知道爱的方法,所以误将所爱者杀死,就像那蛮族的qiáng盗。我吻那倒于地上仍抽动着的他们的嘴唇。我在某种暗示下,发明了这样一种刑具:将刑架固定在轨道的一头,从另一头将一块有十几把短刀装在偶人上的厚板子,顺轨道滑行挤压过去。搞个死刑工厂,一个穿透人的转盘始终运转,血液的果汁被制甜装罐,然后出售。多数的牺牲品被反绑着手,送入中学生头脑中的古罗马竞技场。
渐渐地,格斗厮杀被加qiáng,达到了一个可以认为是人类最为罪恶之境地的空想。这空想的牺牲者,仍旧是我的同学,善于游泳的、体格特别好的少年。
那里是地下室。正开着秘密宴会,纯白的桌布上,典雅的烛台闪闪发亮,银制的刀叉摆放于盘子左右。照例,也摆放着盛开的石竹花。奇怪的只是,餐桌中间的空白过大了。肯定是有个相当大的盘子过一会儿将被端上来放在那里。
“还没好吗?”
一个聚餐者问我。脸因黑暗没有看见,不过是个庄严的老人声音。那样说来,聚餐者的脸,无论是谁的都因黑暗而没看见。只有伸到光柱下的白色手臂,摆弄着银光闪闪的刀叉。不断飘dàng着像是小声jiāo谈,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声。除了时而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辗扎声外,是个大声都不出的yīn森宴会。
“我想马上就好了。”
我这样回答,对方却报以沉默。我看得出大家因我的回答都变得不高兴。
“我是不是去看看。”
我站起来,推开了厨房的门。在厨房的一角,有通往地上的石阶。
“还没好吗?”
我问厨师。
“什么?马上就好啦。”
厨师也不高兴地一边切着菜叶一样的东西,一边冲着下面答道。大约有两张榻榻米大的很大的厚木案板上什么都没有。
从石阶的上边传来了笑声。一看,是一个厨师拽着我的同学——一个qiáng健的少年的手腕已经下来了。少年穿着普通的长裤和一件露胸的藏青色马球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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