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先回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谁那么大胆子敢揍你,挺能耐啊!你不是练过散打么,当年在美国连黑帮都掀得动,这次怎么……等等,你不会把人家整咽气了吧,弃尸了?”
“我碰上尚哲了。”郑嘉言打断他的啰嗦。
“尚哲?你那个老相好?”孔云鹏暧昧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舍不得还手啊。”
“……”
“我就知道!哈哈,听说他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出事。”
“你走不走?”
“别不耐烦嘛,走走走,路上说。”
这一路上孔云鹏的嘴就没停过:“你说你们瞎闹什么?pào|友而已,好聚好散不好吗?你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个人,只是因为他不告而别吧,然后又三番两次挑衅你,你觉得你的尊严被践踏了,小说里霸道总裁都有这毛病,就喜欢跟践踏自己尊严的女主角搞暧昧。”
郑嘉言瞥他一眼,打开车载音乐播放器,里面突然炸响出重金属摇滚,他疲倦的神经有些不堪重负,只得再切换到广播电台。
电台的夜间节目相对舒缓,所以依然遮盖不了孔云鹏的聒噪:“不过你这qíng况好像还不太一样,人家霸道总裁是被挑起了兴趣然后跟女主角玩爱qíng游戏,你这更像是老婆出轨之后妒火中烧的怨夫啊,老婆还是个男的……”
郑嘉言道:“你也认为他是出轨吧?”
“哎?”孔云鹏愣了下,怎么感觉重点抓得不太对?
“他单方面违约,就应该负全责,难道不是么?”
“这个,怎么说呢……你对ròu体关系的要求会不会太苛刻了,说真的,就算他勾搭上了别人又怎样?你也不过是潜了他而已吧,他又不真是你老婆,至于吗?”
“我跟他上过很多次chuáng。”郑嘉言淡淡地说。
“……”孔云鹏一时跟不上这个谈话节奏,但是qiáng烈的好奇心让他暂时放下了假正经,挤着眼问他,“很多次是多少次?”
“数不清。”
“咳咳,你这是几个意思?”
“意思是我跟他不是纯粹的ròu体关系,纯粹的ròu体关系维持不了那么久。”
你是用持久度来划分的吗!
孔云鹏把内心吐槽憋了下去:“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嘉言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无论什么关系,我都要求忠诚,到双方确认一刀两断为止。一次xing的ròu体关系就是一次xing的两不相欠,我跟他之间要复杂得多。”
“就是你自己也理不清嘛。”孔云鹏道,“所以说,你就是太苛刻了,跟你在一起的人得有多累啊,你就是个控制狂。”
“……随你怎么说。”
郑嘉言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哪里不对,他不会真的对那个孩子下手,但他需要知道尚哲出国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时理清自己想要做什么,所以才安排了去银盛的计划。
孔云鹏又说了什么郑嘉言没在听,电台主持人接了两个听众来电,发了些小奖品,开始cha播歌曲。大提琴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孔云鹏忽然闭嘴了,小眼神往郑嘉言脸上瞟呀瞟。
郑嘉言看见了,没理他。
尚哲微微低沉的嗓音通过电波在车内回dàng,正是那首《礼尚往来》。
哪一段感qíng没有起|点
哪一个起|点不是你qíng我愿
我想要的却是歌颂分别
歌颂永远追不回的时间……
铛铛铛铛铛!大陆通车载导航仪,您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友!有了大陆通车载导航仪,无论到哪里,只要啪叽一按……
啪叽。
郑嘉言关了截断歌曲的电台广告,孔云鹏瞪着前面的红灯不敢说话。
车里终于安静了。
郑嘉言一手撑着额头,嘴角勾了勾,眼里映着路上晕huáng的灯光。
结束了吗?这三年来,他也想过他们之间是不是结束了。
尚哲没跟他说一句话就走了,自然是结束了的信号。
如果尚哲当初没有走,他们那样的关系大概也不会维持到今天。也许现在再去qiáng求很不合时宜,可这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
孔云鹏终于还是不甘寂寞地开口了:“他……那个……这首歌唱得真挺好的哈。”
郑嘉言道:“这个版本不是他唱得最好的。”
“哎?还有别的版本?”
“嗯。”
见郑嘉言嗯完就没有下文了,孔云鹏说:“话说自尚哲之后,这几年你好像都没花心思捧过什么新人了?哦不,有一个。”
有个捧到一半不管了的,叫何什么杰,出道的时候翻唱了一首尚哲的歌,人长得秀气,嗓子也还不错,郑嘉言帮他打点了几下。不过他在歌坛刚有点要红的苗头,新专辑还没发,尚哲那首《礼尚往来》就杀回来了。
那人似乎还想翻唱这首,借这首歌的名气趁势推出自己的新专辑,结果也不知哪儿触了霉头,突然被一掊土给埋了个没顶。
“何志杰。”郑嘉言接了话茬,“他太不自量力。”
那人嗓音的质感有些像尚哲,甚至先天条件可能比尚哲还要好些,他也正是以此为优势出道的,在一次酒会上,他的经纪人把他引荐给了郑嘉言。
当时尚哲出国快一年了,郑嘉言看何志杰还算听话,就推了他一把。可是这人在发新专辑前要翻唱尚哲的《礼尚往来》,显然是想要踩着尚哲上位,这就触了郑嘉言的底线。
更何况……
尚哲送他那首《礼尚往来》的Demo时,正是他开始捧何志杰后不久。
再加上那张黑胶CD中附赠的内容,简直就是赤|luǒluǒ的挑衅和报复,特别幼稚,特别傻气,但郑嘉言收到这份“礼物”时,几乎有种病态的满足。
——尚哲那股别扭的醋劲正合他的口味。
郑嘉言始终觉得“私生子”的事qíng有蹊跷,他不相信尚哲在对他怀着满腔愤怒的时候,在倾尽心力创作这首报复单曲的时候,还能跟莫名其妙的女人弄出个孩子来。
所以,他想通了,他们之间的“礼尚往来”还远远没有结束。
郑嘉言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卡片,这是他从那堆散落的纸牌的中拣出来的,应该是尚哲在揍他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一张身份证。
“哎?这是谁的身份证?你老相好的?”孔云鹏斜着眼睛看。
郑嘉言把卡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光线太暗,孔云鹏就看到个照片,顿时吓得差点撞上护栏:“卧槽这胖子是谁?别告诉我是尚哲啊!难道他是整容的!”
“这人叫孙辉。”
“孙辉是谁?”
“不认识。”
“……我说,不认识人家你笑那么猥琐gān什么,你口味会不会太重了点?”
话分两头,尚哲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包间,等得不耐烦的三个人同时开骂。
周康:“什么人啊聊这么久!”
小惠:“尚哥,你去哪儿接电话了,到处都没找到你……”
丁旗:“讲个电话这么慢,你嘴巴跟周康一样便秘么。”
躺枪的周康不开心了:“关我什么事啊!”
尚哲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家里孩子哭闹,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这顿记我账上,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小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家,抱歉抱歉!”
说完急忙去服务台结账,撒腿溜了。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是傻的,都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堂堂尚小天王不会慌乱成这副德xing。
小惠哀叹:“可惜了我今晚的好手气呀。”
周康也是各种不甘:“啧啧,我还等着翻盘呢。”
丁旗擦了擦眼镜:“算了,各回各家吧,回头我调查一下。这家伙还真不让人省心,我倒要看看,他瞒了我这个经纪人多少事。”
……
尚哲打车回到家,恰恰已经睡了,小小的一团窝在被子里,嘴巴嘟嘟着,看起来睡前没等到他回来,有点委屈。
尚哲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小孙端着ipad戴着耳机在chuáng边看电影,见他回来了,就要起身告辞。
尚哲拦下他:“你做得很好,周总也大力推荐你,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合同吧。”
小孙很高兴:“好的,谢谢尚哥信任!”
两人签好合同,尚哲想到要把身份证还给小孙,在身上掏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小孙:“……”
尚哲:“那个……我……”
小孙:“=口=”
人家好心好意给他带孩子,他居然把人家的身份证弄丢了!而且他完全没印象是丢哪儿了!尚哲无地自容,急得差点就给小孙跪下了。
正想着打电话让周康他们在包间里帮他找一下,就看到一条邮件提醒。
顺手点开,邮件中是两张照片——
小孙身份证的正面和反面。
邮件正文:你丢的?
邮件来源:郑坑坑。
作者有话要说: 消去了歌词里的口口:
我写的是【起|点】,【起|点】也要和谐吗?晋江你个傲娇受真是够了……
下章预告:
重蹈覆辙或重新开始
献jú感谢:
八月桂花香、四季木场投喂的手榴弹
越生、chūn衫yù染、鱼儿、凝天、JLONE*2、玥の纱、树下莹酒投喂的地雷
☆、第9集
因为身份证没失踪,小孙松了口气,也不打算去补办了。
尚哲作为肇事者,自然要负起拿回身份证的责任,他硬着头皮回复了那邮件一句:是我朋友的,请代为保管。
之后犹豫了好几天,他还是没敢主动联系郑嘉言,以至于每次看到小孙心里都愧疚得不行,嘴上扯着过两天就去给他拿回来,行动上却一直处于guī缩状态。
在尴尬和迟疑中,尚哲决定先把重心放在入职考试上。
近来广电的招数越来越奇葩,新立了规矩,说净化娱乐圈要从思想根源抓起,还专门办过什么职业道德和公共基础培训班。对这种考试也抓的很严,会派专门的人出卷和监考,禁止泄题作弊之类的事qíng发生,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距离补考还有一周,尚哲被丁旗叫到银盛,但丁旗正在给他谈一个广告,压根没空见他,只让小惠给了他一张索引,让他自己去图书室找复习资料。
复习资料是一本教材和一本习题册,汇编了时下政治理论的热门考点,尚哲拿了一套复习资料在手上,然后晃悠着去翻看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反正也没人管他,难得来一趟图书室,多待会儿也无妨。
在电影艺术相关的那几个书柜附近,尚哲无意中抽出一本书,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本书叫做《中国近代表演艺术家》,不是什么高深的书籍,里面的内容就是介绍了几位比较有影响力的演员,时间跨度比较长,从当年的样板戏演员到近几年的影帝影后,大致介绍了人物生平,还有他们各自的表演特点。
但是这本书的封面是尚哲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女人的侧面,她穿着保守而华美的衣裙,容貌清丽,长发挽成当时流行的发髻,额前的刘海向内chuī卷。面部的特写最是引人注意,她微微昂首,嘴唇是上翘的弧度,梨涡若隐若现,然而她近乎失神的眼瞳中却晕着一层水光。
这是曾经很著名的一张黑白剧照,是女主角在全剧的最后一个镜头。
当时人们对于这个表qíng有着很大的争议,因为她用仅仅一瞬的时间,将幸福来临与心灰意冷的结局同时呈现在了观众的眼前。
尚哲很爱这个女人,他崇拜她的演技,也向往她的人生。
她叫王素霖,是他的母亲。
他翻开这本书,找到了介绍母亲的那一章节,有一段描述是他母亲的访谈。
王素霖说,相比于“表现主义”,她是更加适合“直觉主义”的人,“表现主义”的演员观察和模仿的能力都很qiáng,能从客观效果中寻找角色的表现方式,她在这方面始终做得不太好,有时甚至会弄得不伦不类。所以,在从事演员这一职业的数年后,她开始尝试着通过自己对角色的认同以及对角色行为的挖掘,直接在镜头前上发展每一个瞬间的感受。
后面写了些什么尚哲没再仔细看,无非是母亲一生在表演事业上所取得的成就,还有对她的骤然息影表示的遗憾。从别人的口中了解自己的母亲别有一番感受,但在尚哲的心目中,母亲不仅仅是这些文字和图片所描绘出来的人。
尚哲咧咧嘴,把书放了回去:“虽然老妈没教过我演戏,不过天分这种东西我果然还是有一点的吧,应该。”
郑嘉言下了车,横过手腕看了眼时间,扣上西装外套的一粒扣。
方琳踩着高跟鞋,快步跟在郑嘉言身后。她脸上保持着职业化的冷漠和严肃,内心迸发着少女式的尖叫和虚荣。
从他们的车停在银盛的大门前开始,就吸引了不少眼球。尽管银盛本身已是个俊男美女云集的地方,但不得不说,她的老板有着不输于那些明星的外貌条件,再加上成熟男xing特有的魅力,以及象征雄厚人脉和财力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出现必然不会低调。
说白了,在众人眼中,郑嘉言就是个超优质的“金主”,能傍上就一定不能错过的那种。跟着这样的老板,就连她这个秘书也觉得脸上有光。
今天郑嘉言代表驰泽来银盛做投资洽谈,她事先做了不少准备,资料整理了厚厚一沓,可惜的是郑嘉言似乎没仔细看。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老板都亲自过来了,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