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从哪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意,拥抱我的力度非常大,我几乎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他,他不回答。
“等一下。”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痛楚:“一下就好。”
我茫然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看见玄关的灯是暗的。
“这两天不要出门了。”我听见他低声嘱咐我。
“你也看到了?”我惊讶地问他。
“看到什么?”
“我今天从车库上来的,有个女孩子,好像拿着枪,不知道真枪假枪。我已经报警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提电梯里的那个陌生人。
但我感到齐楚的身体僵了一下。
不止他,我自己说起来,都觉得诡异又后怕。
“我会让huáng景找几个保镖来,你以后如果要出门,记得跟我说。”
他终于放开我,大概是qíng绪低落期过了。
两人都有点尴尬,毕竟刚刚还在冷战中。
我们以前也有过吵架的时候,都是我让他,因为他嘴笨,吵不过,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攒下一肚子伤人的话,有时候正冷嘲热讽,一看他急得额头上都是汗,就心软了。
这次是他低头。
“我跟莫延说过了,”他有点艰难,但还是完整地告诉我:“以后他会少出现的。”
我一脸冷漠。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他短促地“哦”一声,表示懂了,然后他看见我的腿。
“你腿上怎么了?”
“烫伤。”我言简意赅。
他漂亮的黑色眼睛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恍然,然后露出歉疚来。
“那天晚上……”
“我说过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
齐楚请的保镖很快就到了,一人两个,到哪都跟着,地下停车场的那个女孩子没被抓到,警察大概以为我报假警,还打了几个电话来询问我身份,让我去警局录份笔录。
我在警局遇到上次抓肖航的那个警官,他很惊讶地问我来gān什么,我说了经过,他很感慨,跟我说:“最近这片是有点乱,上次附近酒吧有个年轻人被捅了十几刀,现在还没抓到人呢。”
我脑中有根弦忽然绷紧了。
“是在SOHO吗?”
“是啊,二月十一,在SOHO,锐器捅伤,差点没救回来。”年轻警察漫不经心地翻着卷宗:“据说是个大导演的儿子呢,他爸特别有名,叫什么来着,一下子忘了……”
我记得他的,那天去找凌蓝秋,擦肩而过的那辆手术chuáng,血滴落在医院地板上,那头熟悉的卷发。
他曾经笑着侧过身来,问我要不要吃他的巧克力糖。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发抖。借了警局电话,打给我老爸的主治医生,他是我爸亲传弟子,我爸昏迷那半个月,这个电话我记得滚瓜烂熟。
那边很快接起来。
“罗庆,我是肖林。”我问他:“二月十一,你们急救科收了一个被捅伤的病人,被捅了十九刀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gān什么,病人隐私……”
“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认识他!”
“他叫赵黎。”
我冲出警局,顾不得叫保安,开着车往医院赶。
路上闯了三个红灯,整个城市在下大雪,我去医院见一个重伤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总仿佛这样熟悉。
我赶到医院,罗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守在门口等我,我跟着他去ICU,看那个被捅伤的叫赵黎的人。
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在酒吧那一晚之前,我也未见过这个人。
但是我对这个名字的记忆这样深刻,深刻到近乎本能。
电梯上的红色数字缓缓上升,我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一直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来,外面是医院漫长的走廊,我不知道这层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暗。我冲进走廊,看见了站在走廊中的那个人。
穿着黑色大衣,沉默,严峻而英俊的中年人,他身上的气场让人畏惧,看我的眼神似曾相识。
那个警察不记得他是谁。
我记得。
他是齐楚上一部戏的导演,如今国内这一代导演的领军人物,赵易。
走廊的窗口没关,冷风chuī进来,我忽然觉得很荒唐。
我这是在gān什么呢,我不认识他,赵易我更是没见过,说起来,我们只是两个在酒吧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我最近真是混乱得不行。
-
出了医院,冷风一chuī,整个人清醒不少。
更加觉得自己刚刚是在发失心疯。
刚回过神,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齐楚。
“你去哪了,保镖说你扔下他们跑了,他们跟你的车也跟丢了。”他大概在什么活动现场,旁边嘈杂有人声。
“我没事,只是临时想起医院还有点事没处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只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医院门口很冷,外面的雨一直飘进来,我不等保镖了,自己开车回警局,表还没填呢。
虹桥路堵,我转身上立jiāo桥,谁知道上去之后更堵,越开越慢,终于挤到前面一看,是车祸。
两辆车非常惨烈地撞在一起,其中一辆是辆保姆车,整个车头撞得不成样子,一地散落的汽车部件,警察已经拉了一条警戒线,正在疏通秩序,下大雨,一片白茫茫,完全看不清人。所有的车只能从车祸左边的一条狭窄路线缓缓通行,我开到旁边,被堵在那里。
这个视角恰好可以看到被撞毁的保姆车车头,医生护士在往外抬人,一片兵荒马乱中,竟然有个人影坐在一旁的车头上。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倾盆大雨中,竟然真的有个修长身影坐在车头上,全身透湿,越发显得脊背单薄,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如同落汤jī。
我按下车窗,看清他的脸。
是电梯里的那个人。
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都bào露在雨里,他穿着白衬衫,全部打湿了贴在身上,越发显得脊背像一张单薄的弓,肩上不知道是谁给他披的毛巾。
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他也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没有乞求,没有应该的惊慌,甚至没有一丝责备,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人群一阵喧哗,是从车里抬出了一个女人,裙子上全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医生护士围上去尽力抢救,而坐在车上的那个人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穿的衣服很好,脸上带妆。
我还是想不起他是谁。
但我知道了,他是个明星。
和齐楚一样的明星。
乐盈带的大牌明星,会像狗仔一样发骚扰信息给我吗?他会有什么企图,又能有什么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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