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马上第三个电话又打了进来,何愿bào躁地想要骂人,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希望这些拿着工资的员工能做一点聪明的事qíng不要再火上浇油,但是事与愿违,好像他把叶新铎赶出这间办公室之后所有人的智商都瞬间下降了一百个数字,人事部再一次打了一个自杀式的电话来询问何愿需不需要发布新助理的招聘信息。
何愿差点把手里的听筒直接扔出去,这一整天发生的事qíng简直都糟透了,他没有回答人事部的那个问题而是直接把听筒摔在了座机上,他的愤怒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压制,他觉得自己想马上买一个导弹把整个悦意炸的灰飞烟灭。
但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毕竟手头还有巨量的工作需要他去解决,他必须用最快的时间证明没有叶新铎并不会影响工作。当务之急就是处理陆邱桥的事qíng,不过要找陆邱桥的话他还是要麻烦去先联系何意问问qíng况。
然而何意却像是此前的几乎每一次一样说她并没有和陆邱桥在一起,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儿,何愿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回答,便像是之前那样说如果到傍晚还找不到陆邱桥的话,要麻烦她去帮忙找找了。
原本以为何意会一如既往地答应下来,但是女孩却突然沉默了,她显然心qíng很差,过了有约半分钟才说:“我不想去找他了。”
何愿有些愕然:“你们吵架了吗?”
“哥,”何意声音低落,用非常没有活力的声音说,“我可能要跟他分手啦。”
何愿又是一惊,连忙又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也没有什么。”何意缓慢地说着,她好像在压抑着某种qiáng烈的qíng绪,而压抑之后的结果就是何愿听到了妹妹从未有过的疲惫语气,“我就是觉得好累。”
何意原本并不想让哥哥cao心自己和陆邱桥的事qíng,因为她清楚何愿下雨要劳心伤神的事qíng已经够多够多的了,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在听到何愿声音的时候去诉苦去抱怨,毕竟她唯一能够确认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就是哥哥。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告诉何愿陆邱桥欺骗自己的那件事,昨天在酒店她也一整夜都没有睡好,陆邱桥的qíng绪太内敛又太喜怒无常,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感觉自己是了解那个男人的,但惟独昨天晚上他们分别前的那个吻让她心脏发冷,她从那个难道主动的亲昵动作里找不到任何爱恋和怜惜的成分,她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愧疚,那从陆邱桥唇齿之间,眉目之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无法抑制无限bào露出来的愧疚。
我要失去他了。
这就是何意站在窗边看着陆邱桥的车子在酒店门口的路边停了约有一个小时才开走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
“太累就放手吧,”何愿无声地叹气,他虽然没有谈过什么正经的恋爱但是看得出来陆邱桥对于妹妹的爱意实在是太过于寡淡,而何意却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这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我明白,我会好好想清楚的。”何意回答,她轻声吸了吸鼻子,然后挂断了电话。
何愿把手机放下,他虽然关心何意但是却并不想cha手她与陆邱桥之间的事qíng,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qíng需要处理,钟海雨是一个绝佳的不容错过的选择,而叶新铎的存在又让他烦乱不已,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能够让一切回归正轨的办法。
——
温风至好不容易让小护士相信了自己没有被陆邱桥软禁或者是绑架,那个女孩涨红了脸,非常不甘心地收拾了自己的医疗箱离开了公寓。陆邱桥把她送出门又转头走回卧室来,看到温风至脸色苍白眼神飘忽地望着自己。
温风至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离开时候的衣服,不知道这一整夜都去了哪里总之脸色非常难看,两只手都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神里的qíng绪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陆邱桥在门边站了半分钟,他似乎隐忍了某种qiáng的qíng绪,随即他缓慢地走了进来,眼神从温风至扎着针头的手背移到了他的脸上,然后他在chuáng边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不再往温风至的方向看,而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了不起,温风至,”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手指转动着手心里握着的那个东西,温风至看过去才发现那是自己昨天打开了却没有吃到药的那只药瓶,“你真的很了不起。”
温风至感觉有些慌了,他与陆邱桥的大部分相处时间里他都是冷静的,当然要除去昨天晚上他诅咒自己的那句话,他甚至很难想象如果何意不是及时打来了一个打断他们之间可怕氛围的电话,陆邱桥是不是还会变得更加恐怖。
“要走是你自己决定的,去美国也是你自己要去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一样,“这些年你画过一张让人开心的画吗,你写过一条看起来心qíng愉悦的Ins吗,你还吃这种药,”他冷笑了一声,把那个药瓶很重地放在chuáng头柜上,让那上面的药品名字朝向温风至自己,“想要变疯的人这些年不应该是我吗?你有什么资格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
温风至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陆邱桥的话的确锋利但是他没有反驳的余地,蒋京倓带来的噩梦和打击他七年都没有走出去,远走高飞或许是有效的逃避,但是jīng神上他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能够栖息的所在,轻度的焦虑症一直在困扰着他,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他没有任何一天真正过的开心安宁,陆邱桥说的没有错,他的画和发表画作时候相配的文字是他内心煎熬的最好体现,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挣扎一直在沦陷的铁证。
“是我……对不起你。”沉默良久,温风至突然说。
这是他第一次针对当年的事qíng向陆邱桥道歉,这句话像是一桶冰水一样从头到脚浇在了陆邱桥心头的怒火上,让他顿时就冷透了。他从来没有奢求过温风至会道歉,他甚至没有想过让温风至能够真诚地与他讨论的当年的事qíng,他明白温风至是个何等骄傲又何等倔qiáng的人,他很少示弱更很少坦诚,哪怕内心鲜血淋漓,外表却永远保持着那个一丝不苟的完美样子。
但他的确说出了这句道歉的话,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晰,陆邱桥惊愕地抬头向他的脸上望去,才发现他一双浅色的眸子里猛然砸落下两颗巨大的泪珠。陆邱桥彻底慌了,如果说道歉就已经是意外,那么温风至突然落泪的冲击简直让他的心脏像是一撮尘土一样,在那颗泪水砸落上去的时候灰飞烟灭。
“你……”他下意识向前倾身,却又不知道是该伸手帮他擦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去拉他的手,他心里明白温风至这些年也过得很艰难,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焦虑症也没有人非要无病呻吟去画那些看上去让人心绞痛的画作,但他的愤怒无非只是温风至死都不愿意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总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残忍关闭在温风至心门之外的飞虫,不断碰壁不断徘徊,却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稍微挤进去的fèng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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