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暮脸颊很快飞起一层红晕,温度也突然攀升,她觉得极其别扭,眼神往后瞟,那边母子俩正定定地目送他们。隔了会儿妇女似乎才反应过来,送别他们:“鹿老师,陆姑娘,实在是辛苦你们了。你们慢走哈……”
陆之暮想挥手,却发现自己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紧贴着鹿禹稱穿着白衬衣的胸膛,她稍微动一下都能感受到他胸前的温热结实,根本没法挥手……她只好回以微笑:“阿姨再见,小杰再见,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的声音在鹿禹稱毫不停留的脚步声里蔓延到门边。
就好像他从来不用挥手作别一样。陆之暮的视线内再不见二人,她把目光重新投在鹿禹稱身上,却也不敢大大咧咧停留在他脸上同他对视,但是稍微偏差又会不小心瞥见他开了一颗扣子的脖颈和锁骨附近的小片皮肤。陆之暮绯红着脸转头,把目光移到郊区的风景上,不期然瞥到那个进来时就看到的戏台。唇角弯了弯。
鹿禹稱一路把陆之暮抱到车旁,他轻松地按开了手中的开关,微微前倾,陆之暮非常配合且主动地用终于倒腾出来的外侧的手拉开了车门,鹿禹稱倾身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座位上,陆之暮赶紧收腿正襟危坐。
鹿禹稱却没有立即走开,反而是突然整个上半身都挤了进来,胸膛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陆之暮后撤,后脑勺死死地抵着座椅靠背,一动都不敢动,心跳声急促而清晰地在胸腔回响。
他却突然抬手,一样一样地把她怀中的包和纸袋放到车后座去。
身前阻隔的两个屏障渐次消失,陆之暮的目光只能下意识地追随鹿禹稱衬衣的第二颗纽扣而动,他的衣袖甚至有几次擦过了她的脸颊,像是撩火,所到之处渐次发烫。
恍惚间,陆之暮似乎听到另一重心跳声,更加有力却同样急促地跳动着,与她的jiāo织在一起,分辨不清,却好像又只是她的幻觉。她侧耳想要细听,鹿禹稱的身体却倏然远离。
一切声响都戛然而止。
她仰头看去,鹿禹稱也正垂眸看着她,周身都被斜阳踱上了好看的浅浅光晕。
他眉头微锁,神色复杂,像是看一道难解的题。
正文 21.第21章
陆之暮看着他的眉眼,只觉得心跳声突然又再次清晰起来,这次,切切实实只是她自己的了。
她以为鹿禹稱会说些什么,可他却只是静静看着她,像是这样看着一个复杂的难题只是他一个人的事qíng。隔了几秒,他移开了目光,帮她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回了驾驶座。
鹿禹稱坐了进来,看着她目光再次追随了上来,伸手,想要帮她系安全带,陆之暮突然反应了过来,她马上垂下了眸,摸索到安全带,手忙脚乱,试了几次才cha对位置。
鹿禹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缓缓收回了手。
他发动了车子,直直开了出去。
直到车子驶出很远,隔着窗子再看不到那枣红色木门和戏台,陆之暮才听到鹿禹稱开口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是那个老师的?”
她偏头,鹿禹稱正神色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前面,没有看她。
陆之暮缓缓坐正了身子,手指头无意识地搅在一起:“那天在学校里,刚好碰到了她。”
陆之暮想起那个女老师把她带到她的办公室,明明看上去是一个热qíng洋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觉得怪异,甚至觉得她这份热qíng里裹着的,是冰冷彻骨的yīn寒。她的名字叫图安。
图安,她这个人似乎本身就是一个自然界造就的矛盾体,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骨子里图的却是不安。
“我有幸看到了很多她自己的画作,获奖的,被她自己珍藏的,略有瑕疵的。她也给我看了很多她教的孩子们的画作,很多优秀作品是小杰的。”陆之暮回忆着自己当时的心qíng,一瞬间竟觉得,把这些说给鹿禹稱听,自己似乎就不用那么沉重,“画作能够反应作者的内心,很奇怪,我原本以为是她指导了小杰画画,可是从结果上看,我不得不承认,是她自己的作品越来越贴近小杰的,不论是风格,主题,还是意境。”
陆之暮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努力的想形容,这种感觉要比专业心理分析师艰难得多:“这种靠拢和贴近是格格不入的,以至于让我这种外行都能清晰地看得出来,不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和简单模仿,反而像是刻意láng狈地抛却自我和过往,麻木地赶往别人的路途。”
“她自己当然也发现了。那大概是一切糟糕的开始。”陆之暮下了结论,脑海中想起了小杰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一遍一遍拼凑自己残缺的城堡的样子,“图安把沈杰当做了自己的灵感索取站,而她达成的成就把她推到一个不知餍足的境地,她不断渗透入侵着小杰的生活,直到,偷走了他的一切,让他也将自己深藏,再没有东西可给她索取。”
“红色有一层意义是代表张扬和掠夺。她太过于喜欢红色了。”
陆之暮说完最后一句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第一次发现做分析和总结使原来是一份令人紧张甚至感到沉重的事qíng。
她忽然想到那个小女孩,还有一堆天使一般的孩子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丢来的球。
这个世界,究竟能够一点一点改变人多少呢?
鹿禹稱把握着方向盘,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她呼吸落下,轻轻“嗯”了一声。
陆之暮有些诧异于他的反应:“你早都知道了?”按理说,鹿禹稱应该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学校里见过那些人才对。
鹿禹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偏头看了她一下:“你光是见她一面就分析出这么全面了?”他觉得在已知条件缺失过多的qíng况下,余响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陆之暮摇头,老实作答:“不是,我几年前曾有幸看到过一个催眠治疗的视频,那里面的主角是图安。我记得她的样子还有手腕上的红绳。”
今天在沈杰手上看到那条红绳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自己内心的许多猜测。
“嗯。”鹿禹稱应着她的话。
还是那副毫不诧异波澜不惊的样子。陆之暮觉得这两件事怎么也该让正常人感到震惊无比了。
她不死心的问:“鹿先生,你不用去到现场都可以直接分析出原因了?”还是他已经给沈杰做过催眠了?没道理啊,陆之暮有些不服,她觉得即使是天才,也不会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才是,这很不唯物。
鹿禹稱将车子转了个弯,开口解了她的疑惑:“你说的那个视频,里面的催眠师是我。”
陆之暮眼眸倏然睁大,一瞬间惊讶到说不出话。她惊诧于催眠的qiáng大和案件的神奇,那个只一个背影就令她对催眠这个职业和心理分析心驰神往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对方的真容。
而他此刻就近在她的眼前。陆之暮闭着嘴默默地靠回靠背上,看着前面,开始觉得两个人第一次相遇和每一次相遇都格外神奇美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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