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泪流_飘无踪【完结】(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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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拖着哭丧棒。我依然保持着绝对沉默。正是由于不需要考虑与人搭话的问题,所以我就更能专心于思考。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因此,对于鬼神思想一向不怎么相信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平常几乎从不到土地庙去。但今天,在进入土地庙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土地庙香火之鼎盛。看来,在农村,相信鬼神的人,绝不在少数。我发现自己的人生观再次开始发生了动摇。当然,我倒不是希望能得到神佛的帮助,而是非常不希望父亲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了。我真的希望,父亲能够成为鬼魂去到另一个世界。好也罢,坏也罢;幸福也罢,痛苦也罢;天堂也罢,地狱也罢……但求父亲的灵魂能够得以继续生存下去就行了。

  我想起了父亲在痛苦时候的感叹。“我一生之中,只有帮人,从来就没有作弄过人,但为什么,我会落到这样(痛苦)的田地呢?”父亲的话语中充满了凄凉和不解。父亲还是非常相信因果报应的,在他看来,自己理应种善因得善果。当时在一旁的我,只能选择沉默。因为,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我,知道是不是得癌症,其实跟你平时的为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说得简单直白点,就是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但,当时的我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之后,只能徒增父亲的伤悲。

  倘若宗教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我觉得以父亲的为人,过世之后应该会去极乐世界、去天堂享福。也许,这对父亲也说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去到了无处不美好的世界。在那里,除了没有亲人陪伴之外,一切就几乎全都是完美的。即便是去到一个黑暗残酷的世界(地狱),凭借着父亲那坚毅无比的xing格,也必定会有出头的一天。我想,父亲只要能够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么以他的坚韧,就一定能够实现许多今生无法实现的愿望。

  只要父亲没有真正消失,只要再给父亲一个舞台,天堂也好,地狱也罢,那么父亲就一定能够重新谱写出另一番辉煌。

  打小无神论教育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虽然有些动摇,但我还是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所谓的鬼神。但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没有,所以在那一刻,我心中就升腾起一股qiáng烈的希望,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神的存在。我多么希望,现在,父亲的灵魂依然在默默的陪伴着我们。即便是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沟通,但我只要知道父亲的灵魂就时刻伴随在我们身侧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我发现,自己现在有些痛恨起无神论来。如果不是无神论,那么我会相信父亲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了下来。我会觉得,父亲其实并没有消失,父亲只不过是去了一个叫“yīn间”的地方。那里环境虽然恶劣,但毕竟有很多方面还是跟人间很像的。虽然yīn阳相隔,但我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让身在yīn间的父亲感受到我们的爱。我们可以在父亲的祭辰之日以及特殊的节气给父亲特地准备一些他平常最喜欢的食物,我们可以在祭辰日和特殊的节气多给父亲烧些纸钱,我们甚至可以给父亲请来高僧,我们可以给父亲送去家堂(即用指扎的房屋,里面有一切日常生活用品,据说焚烧之后,yīn间的亲人就能够得到与之一模一样的实物),我们可以为父亲添上家仆(用纸扎的纸人,焚烧之后,就能够化为yīn间的奴仆,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在yīn间的亲人服务),我们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为父亲找来一风水宝地(据说,过世之人如果葬于风水宝地的话,那么就会在yīn间享受荣华,同时泽被后人)……

  也许,鬼神思想是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但,真正相信之人,会因此而寻求到一定的心灵寄托。因为鬼神的存在,他们会认为,自己已故的亲人都已经遁入yīn曹地府,而不是真正的消失。他们会觉得,那边的亲人会在天国看着自己。思念的时候,他们会对亲人倾诉,他们会认为,那边的亲人一定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会为亲人而努力。虽然yīn阳相隔,但他们认为在某种特殊的qíng况之下,还是可以与那边的亲人联系上的。比如,时常听人所说的“托梦”。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会认为自己梦到已故的亲人,乃是亲人在通过“托梦”的方式联系自己。当然,还有更加玄乎的yīn阳人(具有沟通yīn间和阳间的特殊能力的人)所施展的还魂大法(就是将过世的之人的灵魂暂时弄到人间的一种方法)。我曾听人说过,不过我是不相信的。为了让人相信,从事这些特殊职业的人,通常会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他们会神神叨叨地念叨一些人们所听不懂的话,然后就会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在他们昏迷(应该是装出来的)再醒过来之后,你所要求的过世亲人的灵魂就已经附着其身了。

  告诉我这种事qíng的人,也知道我十有八九不会相信,因此就qiáng调说:“起初我也不信。但,随即我就发现,那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我听着,觉得跟某某(他所过世的亲人)的声音很像。最最奇怪的是,变声之后,那人所描述的一切跟某某生前所发生的居然大致吻合,这也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相信鬼神之人,幸福就幸福在他们相信已故的亲人会一直与自己同在!

  第210章 引魂灯

  一路无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好些个左邻右舍的熟人。他们纷纷跟我打招呼。只是,我谨记老人之言,绝开口。

  “某某(我小名的代称),你是不是因为送饭时不能说话,所以才不理我们的?”

  我没有搭茬,依然闷头拖着哭丧棒往家中走着。

  开小店的见我不说话,就接着说道:“其实,只有送的时候才不可以说话的,回来的时候就没这个限制了。”

  我抬头看了看,但由于不确信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看到我露出疑惑的神qíng,就知道我已经有些动摇了,但由于我依旧保持沉默,所以她也就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后离开了。

  回到家中,我依照老人的指点,将篮子、碗筷和哭丧棒都放到冰棺之下,然后就问道:“哥,这送饭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是不是就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不错,送饭‘送’饭,这关键就在个‘送’字。在‘送’的途中是不能说话的。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叫‘送’了,因此也就无所谓了。”

  听了老人的解释之后,我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开小店并未糊弄我,但当时我却愣是没有搭理人家,这也算是严重失礼的行为了。

  在我“哦”了一声老人就接着提醒我说:“你要记住,今后,每次前去送饭,无论是早上还是中午,这送去的一定得是出锅的第一碗。”

  虽然老人家说得很是郑重,但我却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应付式地应答了一声。然后,我就忙活了开来,因为,今天过来祭奠的人将会更多。

  我用最快的速度吃过早饭,然后就坚守到自己的岗位上。有人过来了,我得下礼,同时还得给父亲提个醒(烧纸)。如果一段时间没人来,那么我也得定时地点点huáng纸。当然,我还得仔细地看好冰棺之前的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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