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泪流_飘无踪【完结】(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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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整猪整羊终于来到了我家门口的雨棚之下。无辜的羊被绑到了父亲冰棺前面供桌的桌腿上。已经被开膛破肚并洗剥gān净的整猪,可不像羊那般挣扎。它被静静地从三轮电瓶车转移到了“脚盆”之中。这里的“脚盆”可不是指用来洗脚的盆,而是我们这里对一种特殊容器的称谓。在农村,由于条件相对较差,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人们洗澡都是使用这种特殊容器的。这种特殊的容器是用木头做成的。从平面来看,它是呈椭圆形的,长约一米。在椭圆形的面上,驾有大约四五十厘米高的木壁。这个木壁有一个个厚薄适中的木板排列而成。在这些木板外围,有两圈钢丝将它们牢牢箍捆在一起。当然,箍捆的时候,是将那椭圆形的底盘一起固定成一个整体的。整个“脚盆”,除了外围箍捆用的钢丝之外,其它全部是木质结构。可谓是节能环保之日常用品了。而一般地方所谓的脚盆,在我们这里则被称为“面盘”。因为,与“脚盆”相比,它的底盘要小上许多,并且是规则的圆形,正因为它那圆得如同人的脸盘一般的底盘,所以,才会被称之为“面盘”。一个“脚盆”正常有五六个“面盘”那么大。否则,人也不能坐于其上洗澡了。

  我们这里“脚盆”“面盘”之类的,都是由“箍桶匠”做成的。箍桶匠所做的都是相当jīng细的活计。要将木料剖成厚薄适中的木板并打拼成一个个圆形或者椭圆形的底板和四周的壁板,那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qíng。最最关键的是,壁板和底板绝不能有一丝的不吻合,并且还要将壁板和底板牢牢地箍捆成一个整体。我只是想一想,就已经觉得很困难了。当然,这些“脚盆”“脸盘”都是要用来盛水的,因此,箍桶匠要做的,可不能只是简单的成型,还必须得保证不漏水。这个的难度可就要更大了。想要不漏水,就一定要确保底盘和四面的壁板完全合fèng,必须是不漏一丝fèng隙的那种。

  “脚盆”“面盘”之类的,可是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因此,过去,箍桶匠还是相当吃香的一个职业。只是,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箍桶匠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狭窄了。因为,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按上了专门的卫生间,还有谁会用“脚盆”洗澡呢;塑料盆既价廉物美还更好用(木制的“脚盆”“面盘”使用的时候稍微长点,原本合fèng的木板和木板之间就难免会有所松动,因此就必然会出现漏水的现象。一般老化的木制“脚盆”“脸盘”在使用之前必须得先用水泡上一泡,这样,在木板被谁涨浮之后,盛水的时候,它们才不至于漏水。),哪还有人会费心费力地请箍桶匠打造“面盘”呢?

  就现在,我们村上,我所能知道的箍桶匠就只剩一个,而且现在他也已经改行到外地打工谋生去了。在改革开放的冲击之下,一个符合环保理念的职业就这样面临上了消亡的危险,这也不知道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呢?

  我们家装整猪的那个“脚盆”还是很久之前打造的,不过好在现在只是临时用来盛放一下整猪,所以也就不需要预先用水先浸泡一番了。

  将整猪整羊以及活鱼供奉到父亲的冰棺之前,然后在又一次的鞭pào、烟花的轰鸣声中,我们一个接一个恭敬磕头行礼。当然,在整个过程之中,三舅都一直在焚化huáng纸。至此,整个送“整猪”“整羊”的仪式才算是最终完成了。

  第232章 特殊职业

  供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先人享用。当然,吃饭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因此在仪式完成之后,并不会立刻将整猪、整羊撤离。等上一段时间之后,我们自会将借用的羊头上的红花撤去,然后再包个红包把羊给人家还回去。红包其实也就是个象征xing的意义,因为,供奉的乃是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人,在带有封建迷信思想的农村,这毕竟是不吉利的。用红包冲一冲,就可以将其中的晦气给冲化掉。因此,我们这里,在归还因白事所借之物的时候,通常qíng况之下,都会包上一个红包。哪怕只包个一元钱,也是必须要包个红包的,否则,必然会引起别家的不快。

  在有人归还活羊的同时,整猪也得赶紧处理处理了。因为,那时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已经宰杀了的猪如果就那么一直放着的话,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一定会变质。做家宴的,非常熟练地将整猪进行分割。最终留下来的就只有猪头和猪尾巴。将猪尾巴横着放到猪嘴之中,就被再次放到冰棺之前,继续担任起供奉的大任来。猪头和猪尾此刻所代表的就是整个一头猪。在白事事qíng上,很多方面往往都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猪头和猪尾所代表的这只整猪,就会长时间被放置于冰棺之前,以便让父亲慢慢享用。

  收到通知之后,只要没什么特殊得实在跑不开的事qíng,那么一众亲朋好友在今天晚饭之前就一定会赶到我家。当然,也有少数离得较远的会提前过来。我记得,我母亲的一个姨姐(对姨娘家女儿的称谓),就是上午过来的。在一阵震天动地的嚎啕大哭(母亲也陪着又数哭了一回)之后,她就被母亲安排着剥大蒜去了。因为,今晚是正宴,宴席中势必会用到大量的蒜头这个佐料。

  虽然中午也来了少部分亲戚,但午饭也只是由婶婶做了大概七八道简易的菜。其实,正是因为今晚即将是正宴了,所以我们今天才会有很多事qíng要忙活,众亲戚和帮忙打杂的邻里们对午饭的简便也自会表示理解。

  午饭过后,家宴上的人就正式过来开工了,除了上午我们自己将活虾用盐水稍许煮过一下之外,其它的就几乎全都是在做家宴的指导之下有序地进行着。因此,在宴席的准备方面基本就没我们家人什么事儿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会轻松。

  上午,我们在忙活整猪整羊的事qíng的同时,就已经为父亲购置了“家堂”。家堂一般有两种意思,一为家中的堂屋,二指安放祖先神位的屋宇,现多借指祖先的神位。这里的家堂,肯定与神位无关,但也不是指现实中的堂屋。我们这里的“家堂”,实际上是对第一种意思的延伸。在封建迷信思想中,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是需要生活的。因此,这里的“家堂”,实际上就是用纸和竹竿扎成的屋子的模型。那是两层楼的小洋房,洋房里面的日常生活用品(电视、chuáng铺、凳子、桌子之类的)一应俱全。很明显,这个“家堂”就是为父亲到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而准备的。

  现在,我们这里在办白事的时候都流行找军乐队。这里的军乐队有点类似于白事司仪的角色,但又不完全类似。他们除了担当白事司仪的那份职责之外,还兼顾着其它很多活计。当然,这些活计的兼顾,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赚钱。

  既然他们是以军乐队命名,那么他们主打的就是奏乐,在整个白事的仪式之中,凡是需要哀乐的,他们就会经过简易的配合演奏出相当粗糙的哀乐来。这也许就是军乐队最大的市场了。在我们这里,跟父母那样好面子的人大有人在。即便是办白事,很多人也希望搞得人尽皆知,搞得风风光光,搞得让人竖起大拇指。正是因为那点虚荣心,所以军乐队就越来越红火,也越来越有市场。现在,但军乐队这份职业就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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