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起身送大家一程的,但却被一众抬棺材的给叫住了。我以为他们还有什么要事让我来办,于是就静静地坐于一旁。
从抬棺材众人的jiāo谈之中,我听出,其实他们更乐意拿到现金。因为,如果“跃坑”之人真给他们香烟的话,那么他们也会想办法将这些香烟兑换成现金。到时候,他们就不单单是麻烦的问题了,因为兑换还要遭受一些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因为商家回收香烟的时候,其价格可是要比零售价低得多的。从中也就不难见抬棺材众人的机智了,正是因为他们摆出了一副完全替别人着想的样子,所以“跃坑”之人才会心怀感激地奉上现金。对于给付双方来说,其实“给现金”绝对当得上“双赢”,只不过是抬棺材的获得的实惠更多一些罢了。但在抬棺材众人的真诚表演之下,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反而是“跃坑”之人占了便宜。
听了半天,我才终于知道,这些抬棺材的让我等在这边,其实并非是有什么事qíng要我去办,而是让我在这边做个见证,好证明一下,他们并未有独吞刚才所收的“跃坑”钱的自私想法。
他们先将所得款项的总数报出来,一共是二千四百元。他们总共是八个人,如果完全分给他们自己的话,那么每人可得三百元。只是,他们并未这么做。他们先是统计了一下此次在我家帮忙打杂的有几人。主要是左邻右舍的几个女同志,帮忙洗洗菜、洗洗碗碟、端端菜什么的。他们一致决定给那些帮忙的每人分上五十元。如果他们不出这一部分钱的话,那么这些帮忙之人的劳务费就将由主家给付,也就是由我来出。这一块就去掉了他们好几百元。
正待他们准备将余款分配给自己之时,站在一旁的堂哥cha言道:“不管怎么说,这‘下(棺)材’(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入馆’,有的地方还称之为‘入殓’)总算是帮了你们的忙。所以,我觉得最起码帮忙‘下(棺)材’的两个人你们得表示表示。你们别忘了,其中一个可是某某(我小名的代称)的舅舅。我们村上的人倒无所谓,可是别村的,万一说起‘帮忙下材了却没得到任何好处’的事qíng来,这人可就丢大了,而且丢的还是我们全村人的脸。”
“唉,我可不是没想到过,只是这次收入确实是少了些。”领头那人哀叹一声之后,就继续说道,“好吧,就分他们每人五十元。这事确实难办,要分就得全分。否则,我们村的人不也要骂吗!哦,做的同样的事qíng,为啥自己村的人反倒没钱?”
我看到抬棺材的众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些许心痛之色,不过他们又无可奈何。毕竟堂哥所说也是合qíng合理。
在去掉必要的费用之后,算下来,抬棺材的八人已经划不到每人二百元了。最后,领头那人以组织者自居,多拿了一百元,其余七人只得不到二百元。当然,除了这“跃坑”所分得的收入之外,他们还能从主家拿到应得的一条香烟。只是,这香烟可没玉溪那么名贵罢了。
现在想来,这“跃坑”风俗的出现,很大程度就是为了替主家省下一大笔开支。本来,亲人过世,主家之人就已经悲痛yù绝了。但在悲痛之余,主家之人还不得不为过世的亲人cao办后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白事的开支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因此,在有些影视作品之中才会经常出现“卖身葬父”这一qíng节。
亲人过世,主家之人不仅要承受jīng神上的巨大打击,同时还要背上沉重的经济负担。人心都是ròu长的,谁能没有个同qíng心。于是,才会弄出个“跃坑”的噱头来。这样,一方面可以缓解一下悲伤的气氛,另一方面也能给予主家一定的经济支持,可谓一举两得了。更何况,“跃坑”的皆是除了孝子之外跟逝者关系最最亲近的后辈,为了自己舅舅(舅妈)或者叔叔(婶婶)、姑父(姑姑)出点孝敬钱,这也算是合qíng合理。从感qíng上来说,“跃坑”之人根本就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
有句俗话叫“存在即为合理”,这说得一点也不假。从“跃坑”的这一小小风俗之中,我们就不难看出中华文化之中所蕴含的“人qíng”和“智慧”。所以,我们千万不可小看自己身边的各种风俗习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无一不是我们中华民族最最宝贵的财富。
第273章 扫尾工作
落葬完成之后,也就意味着父亲的白事已经基本结束了。接下来,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些扫尾工作而已。
这么大的事qíng,宴请如此多人,谁来谁不来,你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弄得清楚。因此,所准备的各式菜肴也就不可能不多不少刚刚好。一般qíng况之下,主家都会多准备一些以防止出现菜肴不够的尴尬局面。当然,此次,我家也是如此准备的。不过,多到的菜肴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虽然亲朋们都已经离去了,但自父亲手术出院后回家至今,左邻右舍们都帮了不少的忙。再加上这次父亲后事处理过程中有不少乡亲自发前来相助,也许这些相助之人最终获得了五十元的微薄报酬,但从感qíng上来讲,我们还是有必要再对他们表示表示的。因此,母亲和我一致决定,今天晚上将所有帮过我们家忙的左邻右舍尽皆请过来吃上一顿以示我们的感激之意。
与宴请朋友们不同,这顿晚宴并非正式,再加上人数有限,最多四桌,因此,我们决定这次就不用家宴了,有我们自己人动手。这样一来,也能节省下一笔开支。当然,我们家所请家宴也是熟人,乃是本族一个远房后辈。所以,人家倒也客气,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宴请宾客,因此特地留下桌凳。他的这一慷慨之举,为我们省却了不少麻烦。否则,我们就得要四处借用桌凳了。
与昨晚的正餐相比,今天晚上虽然人少了许多,但毕竟还有四桌,因此还是需要些人手忙活的。在此关键时刻,就显示出亲疏之别了。我们家的人自不必说了。除了我们之外,婶婶自然是推卸不掉,跟需要守夜的那几晚一样,所有的菜肴依然有婶婶掌勺。堂嫂自告奋勇地打杂,而母亲则负责往锅灶添柴。再加上姐姐和老婆帮忙洗碗碟、端菜啥的,其实也已经能够忙得过来了。但,偏偏,与我家关系较好的几位妇女一定也要帮帮手。当然,这些天来,这几位妇女同志对我家的帮忙也是最多的。不管我们如何劝说都不行。到后来,她们就直接反客为主,搞得姐姐和老婆反倒像客人一般没什么事好做了。
由于各式菜肴都是现成的,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准备。在晚饭时分将近的时候,就由叔叔、堂哥和我分头去将预先约好之人请过来吃饭了。
这一顿就只是为了加深与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之间的感qíng,因此吃得比较随意,席间,气氛也是相当融洽。直到晚宴将近,母亲、婶婶以及帮忙的那几位女同志才围在厨房的小圆桌上就着多余的几样菜肴将就着吃了起来。
总的来说,虽然多备的菜肴确实多花了一些钱,但其发挥出的凝结乡亲间感qíng的作用就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了。所以,我之前才会认为“多到的菜肴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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