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落山，他就那么傻傻的坐着，迷茫的仰望着天空。
“阿弥陀佛！”
方远成循声望去，看到院子入口处站着一个大和尚：“住持，是您啊。”
“施主这次来，是要带女施主回家吗？”住持停顿一下，忍不住劝说：“施主，女施主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你的人生还要继续。”
“不，我的人生一直停留在她离开前的那一刻。明年我回来接她，麻烦大师再帮我照看她一年。”方远成起身走近许愿树，“也谢谢你，让她在附近安家。”
一阵风chuī过，树枝摇动似是在回话，住持看着许愿树说道：“女施主生前为保护它做过很多事qíng，它很开心能暂时跟女施主做邻居。我不打扰了，施主请自便。”
方远成又待了一会儿，他轻轻扒开一层土，把明信片埋下去。抬头间，不经意看到一个小沙弥跑离的背影，他想了想又把明信片拿出来收进外套口袋里。天色渐渐暗下来，方远成把他的灵魂留在寺庙，带着冷漠的躯壳和无尽悲哀离开。
大殿二楼，住持看着方远成的背影，拨动佛珠念起往生咒。
回到山下，方远成坐进车里，他并没有开车离开，而是颤抖着趴在方向盘上。渐渐，压抑的哭泣声传来，他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方远成突然直起身子，愤怒地砸着方向盘：“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最后却不得好死，凭什么！凭什么！！”
他发丝凌乱喘着粗气，眼神愤怒又迷茫。粗bào地扯开两颗衬衫扣子，拉下遮阳板打开镜子，方远成面无表qíng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一张斯文的脸，眼睛隐在平光镜后面。
方远成突然打开车门跑到河边，狠狠地把眼镜扔进河里。他蹲在河边，整张面容毫无阻挡地出现在水中。将双手浸湿，对着河中的影子用手捉着头发，原本自然散落的留海被梳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没有伪装没有阻挡，他的面容一览无余，气质从文质彬彬变成冷漠狡黠。
方远成下颌微抬，脊背挺得笔直，双手cha兜往车子方向走。上车前，他往河里望了望，三艘船全部消失，那个流芳百世应该早就离开了。
☆、你不能走
车子往酒店行驶。一条偏僻的路上，方远成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车很眼熟，站在车旁的人更眼熟——郝楠。
真是冤家路窄！
见郝楠伸手拦车，方远成停车摇下车窗：“真巧，郝警官。”
郝楠看到方远成的样子瞳孔微缩。靳文范那个被方美美拿走的平板电脑已经找回来了，他今早刚看过里面的视频。比起那时候的冷漠与yù望，现在的方远成脸上还多了一丝邪气。
多年的探案中，郝楠遇到过很多不同程度的犯罪者，现在的方远成就像一个迷茫的小猫终于想要蜕变成老虎。好比一个偶然间的杀人犯，从初时的恐惧变成享受。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比喻来形容，总之眼前的方远成让郝楠感受到极大威胁。
老虎遇到雄鹰，如果不是各自离去，往后将是惨烈的厮杀。
郝楠冷静着回道：“是很巧。车子抛锚了，能不能顺路带我回警局？”
“如果不顺路呢？”方远成挑衅地看向郝楠，“这里可真偏僻，郝警官仇家不少吧？这个地方似乎很适合杀人埋尸。”
“是不少，他们不是死了就是在监狱里，恐怕想杀人埋尸也是有心无力。既然不顺路，送我到容易叫车的地方也可以。”郝楠不为所动，似乎在他眼里，方远成就像蚂蚁一样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方远成的表qíng突然一变，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只是眼神依然冰冷：“我跟你开玩笑，顺路，正想找你聊聊。上车吧！”
郝楠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方远成侧身微起，他拉过副驾驶座位的安全带，到郝楠耳边的时候嗅了嗅：“女人的味道，没想到郝警官这样的人也有女人喜欢，她难道就不害怕吗？”
“你想怎么样？”郝楠紧锁眉头死死握住方远成的手腕。
方远成用力抽回手，耸耸肩笑道：“放松，提起她这么紧张，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车子开始行驶，“跟你这种人在一起，那个女人真不幸，我在心里为她默哀。”
郝楠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说有事找我？”
方远成冷笑：“你应该知道什么事qíng。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它在哪，对吗？”
郝楠翻了个白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是贵重物品，可以来警局报案。”
“不，你们警察向来监守自盗，我会自己找回它。”方远成停顿一下，“正事说完了，我们聊点别的？我最近构思了一个短篇故事，你要不要听听给点建议？”
“好，你说。”神奇电脑肯定不会还回去，不知道方远成瓶子里买的什么药，郝楠打算静观其变。
方远成一脚油门加速，缓缓开口：“有一对qíng侣去旅游。女人在路边看到一个横穿马路的孩子即将被车撞，她跑过去救人，孩子没事她却重伤。孩子的父母拒绝出哪怕一分钱医药费，她的男朋友刚买了房子，卡里的钱不够手术费，等他借到钱的时候女人已经去世。今天是女人的生日和祭日，她的男朋友杀掉孩子父母，正找到一个地方打算埋尸的时候，路上遇见一个车子抛锚的警察。他决定先把警察送回去，再去找更合适的埋尸地点。”
一个急刹车，方远成直视郝楠：“郝警官，到警局了，你不下车吗？”
郝楠坐在车上审视着方远成，眼神晦暗不明。
方远成张狂着大笑：“郝警官，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说自己吧？”
“说不准，请你下车，我要检查后备箱！”
方远成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走下车。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李局长从警局里走出来，方远成对着他高声说道：“李局长，你们郝警官脑子有问题，有没有人能管管他？”
李局长皱眉走过来，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人问：“怎么回事？”
方远成抢先回答：“我在路上遇到郝警官车子抛锚，好心载他回来。到警局门口，他突然呵斥让我下车，说我在后备箱藏尸体。你们警察做事也得讲究证据，我倒是可以让你们搜查，如果什么都没查到，是不是该给个jiāo代。我怀疑郝警官jīng神有问题，你们让一个jīng神病继续任职，也太不顾我们百姓的安全了吧？”
方远成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李局听完长惊讶地看向郝楠，等待他的解释。
郝楠想了想，把方远成讲的故事复述一遍，然后说道：“这人因为之前的案件来过警局，我们查过他的背景。那个女朋友为救人去世的故事正发生在他身上，我有理由怀疑一个狡猾的凶手正在向警方挑衅。”
方远成对着李局长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女朋友救人后身亡确实是事实，可我没讲过这样的故事，一切都是郝警官根据看过的资料臆想。”说完又看向郝楠：“得，我惹不起你这个jīng神病，检查车子又不会死，你赶紧查完让我走，晚饭还没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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