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心里咯噔一声,脸瞬间白了。
餐桌前气氛顿时凝重了。
沈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看向沈时戚,轻声道:“是……怎么了?”
餐桌布下谷雨的十指攥紧,同一时刻,他感觉到沈时戚抬手在他耳朵上揉了下,语气轻松:“没什么,昨天我房间浴室的管道坏了,谷雨洗了个冷水澡,有点感冒了。”
众人犹没反应过来,沈时戚含笑看向谷雨,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纵容:“给他喝了姜汤,我说没什么了,但他怕传上我,非要去睡沙发,我哪舍得让他感冒了再睡不舒服,没办法……睡了一晚上沙发,现在肩膀还酸呢。”
沈夫人呆滞了几秒,讪讪的gān笑两下,尴尬的看向沈母,沈母温和一笑,对谷雨道:“我说你脸色不大好呢,要紧吗?一会儿吃完饭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谷雨忙摇头:“没事没事,已经好多了。”
说话间沈时杰和沈宁安也下楼了,沈夫人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如蒙大赦,当着小孩子的面,自然不好再谈论这chuáng上chuáng下的事了,沈母当然也不会再提,她问了问沈时戚房间管道的事,吩咐人去细细料理,又嘱咐谷雨注意身体,初秋时分,最容易生病的。
沈宁安聊起昨晚的课程,话题很快被带走了,谷雨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趁人不备时,感激的看了沈时戚一眼,沈时戚的回应则是淡淡一笑,只是片刻,就让谷雨心跳加快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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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五章
早餐后沈建国跟沈母jiāo代了下公司的事,出门了,正值周末,沈家两个孩子不用上课,众人陪沈母在客厅里聊天说话。
沈母问了问沈宁安昨日学钢琴的进度,沈宁安苦着脸:“老师说我朽木不可雕也,本来嘛,我这个年纪再学已经晚了。”
沈夫人不满道:“早就让你去学,你自己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中间断断续续,不然早就练好了。”
沈宁安吐吐舌头,往沈母身边躲了躲,沈母对自己这个小外甥女一直颇多宠爱,安慰一笑:“实在学不来就算了,又不指望你能开音乐会,有一两首拿得出手的,能应付场合就行了。”
沈宁安叹气:“非要说的话……也就小星星拿得出手。”
沈时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当着谷雨的面,沈夫人大觉丢人,斥道:“那就去练!告诉你那老师,每天再加一个小时的课!”
沈宁安不肯,黏着沈母求饶,沈母忍笑不说话,沈时戚放下手中报纸,半笑不笑道:“我看也是该添点课程,告诉老师,别再教她些什么小星星了,直接让她练命运jiāo响这种的。”
沈宁安一脸惨不忍睹:“大哥……舞会上,我要是弹一次命运jiāo响,大约也就嫁不出去了……”
谷雨忍不住也笑了,沈宁安看向谷雨,眼睛一亮:“对了!哥哥我看过你的采访,你钢琴好像是不错!是考过级吧?多少级来着?”
谷雨还没说话,沈时戚淡淡笑道:“九级。”,谷雨给沈时戚的信里写过,沈时戚记得清楚。
沈宁安张大嘴巴:“这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
“说什么呢!”沈夫人瞪了沈宁安一眼,她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道,“不过我怎么记得,钢琴是有十级的啊……”
谷雨谦虚一笑,沈时戚勾唇,“谷雨考的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顶级就是九级。”
沈宁安咽了下口水,补充道:“中央学院的九级,是比全国十级还要难的。”
沈夫人气结,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忍的辛苦,勉qiáng笑着道:“看不出来啊,小雨这么厉害,我还以为艺术生……”
“要是我没记错。”沈母今天心qíng看来不错,她温婉的笑着,补上最后一刀,“谷雨当初的文考成绩是他们省的第一,就是不做艺术生,单凭文化课成绩也能上一所重本院校了。”
沈夫人郁卒的偏过头去,只是喝茶,不再说话了。
沈母虽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妯娌,但也没太让她下不来台,只是见她总要找谷雨的别扭,敲打她两下就罢了,她转头对谷雨温和道,“有时间的时候,指导宁安一点,也不用她似你一样,只要遇到场合用得上的时候,能不露怯就行了。”
谷雨点头应下,沈宁安听了这话开心的抱了抱沈母,对沈时戚眨眨眼道:“从哥哥来咱们家我就想找哥哥学点东西啦,但看大哥护的太紧,我都不敢去找哥哥说话。”
家里的孩子都有些怕沈时戚沈母是知道的,她笑着捏了捏沈宁安的鼻子:“知道你大哥护的紧,就不要乱开玩笑,谷雨脸皮薄,不说你大哥,我都怕他受欺负。”
沈宁安大呼冤枉,不过得到了沈母的御批,没过一会儿就拉着谷雨去说话了。
沈母整了整被沈宁安揉皱了的衣服,转头对沈时戚慢慢道:“晚上你叔伯们过来,按理说,本应你带着谷雨挨个去拜望的,这是因为我还在,不然万万没有让你长辈来看你这个小辈的道理。”
沈时戚垂首听着,点头说是,沈母道:“这些年外面的事是多靠你,但长辈总是长辈,别因为让人捧得多了,就太飘飘然了,该有的规矩都要有,懂么?”
沈时戚依旧点头,沈母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家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亲戚家就不能这样了,你外公家现在都在瑞士,倒不用了,他们也从不挑理,只是你姑姑家……”
沈时戚想了下道:“小姑姑走的早,姑父现在也没了,只剩亲家了,就不用带着谷雨去了吧?这几天我抽空去看看就得了。”
沈母想了下点头:“好吧,这也不算失礼,说起来……”,沈母叹口气,“意成那病,好像又严重了。”,谢意成,沈时戚早逝的小姑姑的遗子。
沈时戚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低声道:“没办法的事,我在那边也问了些国手,都说……希望不大。”
沈夫人闹了个没意思,半天没说话,这会儿听到这个跟着道:“不是可以移植吗?”
“那是心脏,比别的器官移植起来要复杂。”沈母摇头,“医生的建议也是保守治疗更好,再说也一直没找到匹配的,现在拖得太久了,连同别的器官也衰竭了,到现在了,就算再找到心脏源,也……”
沈母没再说下去,沈夫人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小姑子也有点惋惜:“我进门晚,就见过小姑几次,那么好的人……”
“是啊,那么好的人。”沈母看向沈时戚,“就比时戚大几岁,我是看着她们一起长大的,谁想到……”,沈母摆摆手,沈时戚安慰了沈母沈夫人几句。
谷雨被沈宁安拉着问东问西,显然这个大小姐从未接触过娱乐圈的人,对这个圈子有着许多人都有的新鲜感,什么都想问,谷雨脾气好,给她一一耐心解释着,说话间一心二用,也听到了那边说话的内容,谷雨心中暗道这就是之前沈时戚说的早逝的小姑姑了。
沈宁安光说还不过瘾,要拉着谷雨去自己房间,要谷雨弹一段听听,谷雨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沈时戚,沈时戚看着谷雨那询问的眼神,心中像是被小猫挠了下,他笑了下道:“去吧。”
沈宁安对沈时戚做了个鬼脸:“大哥你怎么什么都要管,哥哥你也太听话了……”
谷雨哭笑不得,转移话题道:“不是说要练琴吗?”
沈宁安忙答应着,拉着谷雨上楼去了。
说是练琴,沈宁安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东拉西扯,一会儿问谷雨是不是真的有潜规则,一会儿问谷雨沈时戚平时对他凶不凶,沈宁安很好相处,人也开朗,谷雨也喜欢和她聊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快两个小时,等沈时戚来找谷雨时,已快到午饭的时间了。
沈时戚来沈宁安房间的时候,沈宁安正在问谷雨他们是谁追求的谁,是什么时候定qíng的,定qíng时的场景是不是特别làng漫,谷雨暗悔没跟沈时戚提前定下细节,好在是沈宁安问,她只是好奇,不至于问了一人再问另一人对口供,但他不知沈时戚之前是如何跟家里人说的,怕有冲突,不敢描述太多,也不好意思,含糊道:“你大哥……是我的资助人,我们一直有来往,算不上追求吧,是……自然而然的……”
沈宁安不信,问道:“肯定有一方主动吧?不然感qíng是怎么推动的呢?”
谷雨支吾:“是……”
“是我追求的他。”沈时戚敲了敲沈宁安房间打开着的门,走进来道,“追求了两年,在他学校举办成年礼那天,他是致辞学生代表,结束后我在后台向他求婚了,他答应了我。”
沈宁安瞪大眼,不可思议道:“大哥你居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严肃冷酷的法西斯!”
沈时戚在她头上轻敲了一记,笑道:“别总当着你哥哥的面诋毁我。”
沈宁安钦羡的看向谷雨:“不过哥哥你好厉害啊,让大哥这么喜欢你,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大哥,我听说大哥还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是万人迷,后来回国,身边更有好多大美女小鲜ròu想要……”
沈时戚扫了沈宁安一眼,沈宁安适时闭嘴,往谷雨身边躲了躲,侧过头小声道:“看吧,他们大人就是这样,反驳不了你,又想让你闭嘴的时候,就这样看你,故意吓人……”
谷雨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头道:“其实,关于沈……关于先生万人迷的事,我也知道一点的,以前看娱乐新闻看到过。”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沈时戚看向谷雨,“沈太太,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是谁,你应该最清楚了。”
谷雨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抿了下嘴唇,垂眸笑了下没说话,沈宁安简直没眼看了,红着脸大笑着坐到了一边,沈时戚轻笑:“好了,该吃饭了,快下楼。”,说罢揽住了谷雨的肩膀,带着他下楼。
沈宁安没跟下来,沈时戚偏过头,在谷雨耳畔小声道:“沈叔叔编的怎么样?”
谷雨低头笑,点头小声道:“合qíng合理。”
沈时戚停下脚步,对谷雨道:“不过,以后不用太惯着她,像是在她房间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这种事,最好不要再有了。”
谷雨不太明白,沈时戚微笑,“你和宁安年纪相差不大,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不太好吧?”
谷雨这才知道沈时戚说的是什么,忙脸红耳赤的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以为您之前是同意了的,其实宁安只是爱聊天……”
沈时戚道:“比起我来,你更愿意跟同龄人聊天?”
谷雨忙摇头:“没有,我……我以后会注意的,我……我以为您不会在意。”
沈时戚绅士一笑:“但如果我说我在意呢?”
佣人又来叫了,沈时戚笑了下转身下楼了,留谷雨一个人在走廊上,半日脑中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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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六章
一句“如果我说我在意呢”久久在谷雨脑中回响,谷雨几乎不知道自己中午吃了些什么。
沈时戚是为了什么跟他结婚他是清楚的,但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谷雨不太敢往一个答案上想,他努力的为沈时戚找借口,突然想到,两人早晚是会离婚的,沈时戚一定不愿意自己在离婚后和沈家人纠缠不清,万一真跟沈宁安有了什么,确实很麻烦。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谷雨暗暗点头,忽而又想到,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就要跟沈时戚划清界限了。
虽然两人的关系一直在保密状态,但沈家人和一部分圈里人早晚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沈时戚作为自己前夫,再多和自己接触就不好了。
谷雨脑中乱七八糟,连饭后沈时戚什么时候出门了都不知道,问了佣人才知道,沈时戚出门去亲家了。
佣人说的亲家,自然就是沈时戚小姑姑的丈夫家了。
佣人是沈宅的老人了,话有些多,絮絮的念叨着:“姑太太可是个好人,可惜没嫁对人……孩子生下来就有病,她心里一直憋闷着,不痛快,生了几场大病,人就没了,留下个小孩子,现在姑爷也没了,只剩这么一个孩子,还病恹恹的,真是……”
谷雨不太敢打听沈家的家事,但老佣人显然是把他当自家人了,说起来没完,“您不知道,大少爷小时候跟姑太太有多要好,两个人一起长大,小时候一块儿疯,后面的园子没有他们没玩到的地方,好的跟亲生姐弟似得,后来姑太太嫁人了,还是大少爷做司机亲自送嫁,亲手将姑太太jiāo到姑爷手里的,后来姑爷待姑太太不好,大少爷差点把姑爷给打死,哎呦,造孽……”
谷雨不可思议道:“先生他……打人?!”
老佣人点头:“可不是,姑爷对姑太太不好,大少爷哪忍得下这口气,那会儿大少爷才十几岁,直接闯到谢家去,把姑爷从楼上一路拽下来打,听说把姑爷打的连他爹妈都不认得了,满脸血,肋骨都断了,谢家自己理亏,也不敢说什么,从此说要好好对姑太太,但后来人都没了,再好有什么用呦……”
谷雨实在难以想象绅士如沈时戚,把人肋骨打断的场景,而且沈时戚的小姑夫是做了什么,能让沈时戚把他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