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故作镇定:“你什么都不用带,就这么去就好了,陆兴他一直都很喜欢你,前段时间还在拿你来刺激我。”
陆兴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李明珠是个品学兼优的少年’时间段里,并不知道李明珠是个女孩儿,只知道她是陆遥的好友,这几年陆遥不求上进的时候,陆兴总要拿李明珠来教训他。
李明珠人在国外,却在国内做了几年‘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陆遥说什么都不用带,到了B市,李明珠还是特意的去买了一盒做工jīng致的象棋。
除此之外,她还带了几条江南手工高定的丝巾给傅清寒。
陆遥吐槽她:“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
李明珠道,“这是一样的吗。”
陆遥笑了一声,美滋滋的,“不一样。”
可惜事与愿违,李明珠做了几天的见陆遥家长心理准备——陆遥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把她气坏了——到最后出现了一点儿纰漏。
她人刚到B市,酒店的凳子都还没坐热乎,就被李琛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B市有李氏集团的分部,苏天瑜也在李氏旗下的疗养院里面修养。
她这几年qíng绪稳定,又有高级护理和药吊着,那条命摇摇yù坠,竟然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没死成。
李琛给她打电话,也正是因为苏天瑜的事qíng。
事关苏天瑜,李明珠和陆遥解释了几句,刻不容缓的赶到疗养院。
到了门口,李琛正在等她。
李明珠问:“她怎么了?”
李琛开口:“你自己进去看看,她一醒来就说要见你。”
过了一会儿,李琛补充:“……神志很清醒,和平时不太一样。”
第90章 一个标题
李明珠看了他一眼,快速的走进疗养院。
疗养院里面的设施十分先进,苏天瑜又在设施最好的五楼,电梯上了五楼,护士见她来了,熟门熟路的打招呼。
李明珠点点头。
房间在走廊尽头。
苏天瑜已经坐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病痛折磨的她骨瘦嶙峋。
李明珠快步走到门口,接着慢慢的停下脚步,她平缓了一下呼吸,推开了门。
苏天瑜听到动静,头像个僵尸一样,一点一点的转动着角度,最后将目光落在李明珠身上。
李明珠开口:“醒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苏天瑜说过话了。
苏天瑜的病十分难治,这个女人不是在抢救室里就是在去抢救室的路上。
而其余在病房的日子,又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李明珠每一回见到她,都只能看着她沉睡的睡颜。
苏天瑜在药物的控制下睡得十分熟,那模样好似就要这么一睡不起,叫她每回守着苏天瑜,心里都胆颤不已。
李明珠心道:她答应我的,她不会死。
“明珠……”
苏天瑜开口叫她。
这个女疯子很多年没有用如此温和的声音叫过她。
她疯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歇斯底里的赌咒,咒李文林不得好死,偶尔也咒一咒流着一半李文林血脉的李明珠。
李明珠被她咒了这么多年,也没死,可见这些咒都是没用的。
李明珠坐到chuáng边的凳子上。
苏天瑜声音沙哑,这是很久没说话之后开口说话的症状。
她叫李明珠的名字叫的很不熟练。
李明珠直直望着苏天瑜。
“我要走了……”苏天瑜慢吞吞的,说的却坚定。
李明珠听罢,骤然捏紧了拳头。
“你要走哪儿去,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病。”
苏天瑜眼神灰败,糯糯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李明珠提高声音,像感受到什么,爆发似地,吼了一句,“在这儿治病!谁他妈嫌你麻烦了!”
李明珠喊完,站起来,急匆匆的要走,边走边说,“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我去给你拿药……”
苏天瑜声音很弱,却很决绝。
“明珠,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走哪儿去?”李明珠转过身,眼眶发红,浑身轻微的颤抖。
苏天瑜没说话。
“我问你话,你他妈走哪儿去!”李明珠喊出来,“我花钱给你治病,你要走哪儿去!”
她语无伦次,接着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明珠喉咙滚动了一下,手握在门把手上,补充道:“苏天瑜,你不是个东西。”
苏天瑜抓着chuáng单,把chuáng单的一角抓的皱巴巴的。
李明珠道:“要疯你就疯的彻底一点,别一会儿疯一会儿清醒,我看你现在不如疯了好。”
“明珠,你恨我吗。”苏天瑜问她。
“睡觉。”李明珠qiáng行镇定,“我去拿药。”
“你过来陪我一会儿,我这几天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坐也坐不起来,都是门外的护士扶我起来的。”苏天瑜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说起话来语气堪称温柔。
李明珠有娘生没娘养,这辈子就没得到过苏天瑜几句好脾气的话,所以这几句话的语气把她的脚步硬是拉住了。
“你想说什么。”
李明珠折返,又坐到了她的chuáng边。
“想和你说话,没别的想说的。”苏天瑜哑着声音,“说什么都可以。”
沉默片刻之后,她道。
“……说说你自己。”
李明珠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就这样,你看不见吗。”
“我大部分时间是看不见的。”苏天瑜想笑一声,扯一下嘴巴,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我早上从chuáng上清醒,感到自己浑身轻松,明珠,我知道我解脱了。”
李明珠一瞬不瞬的看她。
苏天瑜重复道,“我解脱了。”
“我花了大半辈子去恨一个人,现在我解脱了。”
李明珠喉咙里腥甜,涌上来一股剧痛。
护士推门而入,将苏天瑜平放。
她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坐着,否则会加速变坏。
李明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咳得心脏都扯着疼。
她像一个重感冒患者,浑身哪里都疼。
苏天瑜说‘我解脱了’时,她疼的ròu体绞在一起,头晕眼花,险些昏倒。
“她把死亡说成解脱,那我是什么。”李明珠在心里想,“我活着这么多年是什么东西。”
她从小到大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却没有苏天瑜这四个字给她的打击来的沉重。
李明珠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这么尖锐的意识到:我是多余的。
苏天瑜生她下来就是一个错误,她是多余的,是不该存在的。
苏天瑜为了李文林把她的上半辈子毁了,她本来就该死,苏天瑜要的不是她,要的是个男孩,一个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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