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少柏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地半眯着,扫了一眼全班。
“上节课——体育课,”余少柏徐徐地道,面色冷峻,“早退了的同学,自觉举起手来。”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慢慢地,有一些人举了手。
戚雨谖也在其中。她忐忑地举着手——不知道余少柏会怎样处置他们。
“体育课早退的,罚你们下第九节课后把教室卫生打扫gān净。”余老师冷冷地说。
目送余少柏的背影离开,戚雨谖支着下巴,一脸无奈——体育课早退是班上早就有的现象,大家早就见怪不怪;偏偏她偶一为之就早退这一次,就赶上余老师追查体育课早退一事,还被罚,这是走的什么运!这么一来,以后绝不敢逃体育课了。
凌霜认真地看着戚雨谖说:“没事儿,不要放在心上,待会儿下课后我跟你一起帮你打扫!”
戚雨谖感激地:“谢谢你……”
凌霜递给戚雨谖一张纸条,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发卡,一起放在戚雨谖手中。“什么都不用说,看完纸条,你就会明白。”凌霜说。
戚雨谖展开纸条,认真看起来:
“觉得很开心、很幸运,出生至今十六七年来,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样喜欢文学喜欢红楼喜欢用文字表达内心声音的人。你于我,唯'知己'二字可形容,但不知,我于你是否也同样。相见恨晚的感觉,是真实的。设想若早年就遇见你,或许我就不会承受这么多年的孤独与徘徊。这支发卡,权做信物,还望惜缘。
痴人上”
果然第四节课一下,凌霜就积极地去拿了两把扫帚,准备陪戚雨谖打扫卫生。
凌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令戚雨谖心里满满的是感动。
在戚雨谖打扫卫生时,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庄慧,一直坐在座位上等她一起去吃饭。
因为受罚的人比较多,教室卫生很快就打扫gān净了。
“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饭吧!”一边洗手,凌霜一边说。
戚雨谖闻言,顿了一下,说:“我一向跟庄慧一起的……”
凌霜忙说:“我知道,没关系,只要你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
戚雨谖只好点点头。
三个朋友一起的气氛果然很尴尬,尤其是庄慧和凌霜还不是朋友。庄慧本来就心里一直对凌霜有芥蒂,现在见凌霜公然跟她抢戚雨谖这个朋友,心里更是闷着一肚子的不舒服。吃晚饭的整个过程中,庄慧毫不理会凌霜,只是不停地和戚雨谖说话,戚雨谖一时有些左右为难,只得尽力兼顾两人,以不使凌霜觉得被冷落,也不使庄慧觉得她偏心凌霜,有了新知,忘了旧友。
这样的三人世界到第二天仍在持续。戚雨谖觉得有些累了,在庄慧与凌霜两个旧友与新知之间难以平衡调解。庄慧也是一整天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的样子。
待到第二天早饭时间,庄慧给戚雨谖写了一封信。信不很长,写在小小的黑色花笺上。
“我记得你曾说过,友qíng和爱qíng一样,两个人好好相处好好珍惜才会完美;若有了第三个人,那便是揉进了沙子。比如三个人说话,一般总有一个人被撂在一边。何苦呢!我不知道凌霜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愿意委屈在我们三个人的尴尬的世界里。我不是想说凌霜什么坏话,我只是想给你个提醒—凌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想多说,多说倒显得存了私心。我苦恼了一天,也想了一天。我想要你尽快作出选择,是凌霜还是我?可以吗?”
戚雨谖支颐看着天花板,发着呆,兼发着愁。这样的两难处境,她在初中时也经历过不少,然而那时候真的是很单纯,没有想太多,想跟谁一起玩就跟谁一起玩。刚进省高时,因为自卑和内向,那半年里除了许惠美郭淳夕,她几乎没什么朋友。如今进了文科班,幸运地遇到了一些jiāo心的朋友,只是许多问题和烦恼也随之而来了。譬如当初因为苏遥的介入,导致戚雨谖和朋友岳铃离心,终于关系破裂。
——长大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复杂了。
凌霜似乎也已看出庄慧和戚雨谖之间的端倪,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戚雨谖正愁不知如何开口跟她说,凌霜却自己先开口了。
“是不是,庄慧因为我cha在你们中间而不高兴?”凌霜淡淡地说。
戚雨谖略一犹疑,点了点头。
凌霜不再说什么,转过脸去,径自低头做作业。
从那以后,凌霜再没有跟在戚雨谖身旁、成为庄慧眼中的第三者。而戚雨谖和庄慧之间又亲密如初。
面对凌霜,戚雨谖总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却总是化作无言。
女孩子之间相处真费脑筋——戚雨谖心想。
☆、第三章 朋友
得得失失,浮浮沉沉,原也是成长的必修课。对戚雨谖而言,在过去的十七八年里,命运已给她上过太多这样的课。有时候她真的累了倦了,然而她知道无处可逃;且接下来,还有更多未知的课堂,等待着她。有些人和事眼看着它从指间流走,却不懂如何去抓住,便只好由它去了。
今番,与凌霜沦为普通同学关系,亦在戚雨谖意料之中。凌霜自愿退出,戚雨谖也不做挽回,于无形之中相当于戚雨谖选择了庄慧。
然而事qíng并不是只失去凌霜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又一个变故,发生在一个月内。曹可昕的离她而去,却是戚雨谖始料未及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任何□□味,曹可昕就这样疏远了她。最初是曹可昕每天粘戚雨谖叫她“媳妇儿”的次数少了,然后是根本不叫了,再然后就是不怎么主动跟她说话了,最后是经常不见人影,一下课就离了座位跑得无影无踪。
从前曹可昕太过亲昵的态度常常让戚雨谖不免反感,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等到身边少了这么一个人,淡漠了失去了,才觉得不习惯不适应。这样的疏淡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戚雨谖想等曹可昕给她一个说法,但曹可昕似乎没有这个打算,而且很明显她在刻意躲避她。戚雨谖终于憋不住。一天做数学题时,戚雨谖只觉许多心绪萦绕心头,无法静心写作业。她想了想,在稿纸上写道:
“可昕,冒昧在学习时间跟你写这些,但实在是不得不写。因为心事让我无法安心写作业。我心里有一个疑问,对于这个疑问,想必我们已是心照不宣吧。既然你不说,那我只好厚着脸皮来问你。为什么?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吗?哪怕是普通朋友绝jiāo,也要有一个原因的。抱歉我一时无法适应你对我的态度前后巨大的落差,我想要一个解释,否则我无法安心。”
戚雨谖写完,将纸对折了,放在曹可昕的桌子上,又回头继续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一面等曹可昕的回信。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桌张微拉拉戚雨谖的衣服,找她聊天,戚雨谖头也不回地摇摇头,继续闷头做题。
“要劳逸结合嘛!”张微笑着说。一向单纯慡朗的她完全没有觉察到同桌曹可昕和前桌戚雨谖之间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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