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yù说什么,却没开口,扭过头看自己的试卷。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时,班长陶景然跑来对戚雨谖说:“余老师让你去他那儿一下。”
戚雨谖怔了一下,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一个月了,一个月的刻意冷落,早已让她跌入yīn暗冰冷的地窖。她仿佛一个未经审问就被打入冷宫的女子,早已忘了阳光的味道。
见了面,跟他说什么呢?一向在余少柏面前坦坦dàngdàng的戚雨谖,竟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彩排与他见面的qíng景。罢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吧,顺其自然,做真实的自己。
穿过空旷无人的走廊,走向办公室。晚风凌乱了戚雨谖的长发。她忙用手理了理头发,尽量保持平静淡泊的面色,慢慢走向那个陌生了许久的地方。
余少柏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戚雨谖在门口站定,等待他抬头。
果然,余少柏抬起头,看见戚雨谖,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从前,完全不像一个不明不白就冷落人的凉薄之人。
戚雨谖也笑了一下,笑得极疏淡。
“来,这里来。”余少柏说,搬了一张椅子,让戚雨谖在他对面坐下。
戚雨谖静静地坐下来,垂首不语,等待他开口。
余少柏目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戚雨谖,似有千言万语,但他只是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戚雨谖动了动,脸上有些发烫。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有些燥热,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半长的雪白的针织衫,紧身牛仔裤,觉得有些热。
“不开心?”余少柏问,目光落在戚雨谖手腕上带的一条手链上。
戚雨谖的手略微缩了缩,她想起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戴饰品的。这条手链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沈柏言送给她的礼物。她觉着好看,一直带着,没有摘下来过。
“有一点。”戚雨谖答道。
余少柏觉出戚雨谖的疏淡,仍微笑地看着她。“不要想太多。这次大家都没考好,不止你一个人。况且从整体成绩看来,高分层才100分以上,你的成绩也不低!你的学习态度是很好的,你在数学上的付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我一起走过了三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高中三年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考试成绩现在还存在我的电脑里,将它们与你现在的数学成绩相比,你是真的进步了惊人!我看着你的每一次进步,心里很开心。只要你一直保持你现在的学习状态,坚持到高考,高考一定没有问题。我一直相信你。”
“一直?”戚雨谖忍不住问。
余少柏点点头,说:“是的,一直。”
戚雨谖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滴落。
戚雨谖没带纸,便忙用袖口拭了拭泪。两排睫毛仍湿湿的。她低着头,红着脸绞弄着衣角。
余少柏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戚雨谖。两个人静静地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感觉……其他科目怎么样?”余少柏问,打破了尴尬气氛。
戚雨谖说:“还可以吧,老样子。”
“比如语文、英语,”余少柏说,“这方面你一向有天分,应该不用太担心。如果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不要怕说出来,知道吗?”
戚雨谖微微点了点头,她顿了顿,说:“语文……在作文上我总不能把握好,不会写应试作文。”
余少柏笑道:“这个没有办法,还是要学会写的,毕竟你们的终极目标是考试。你可以找语文老师谈一谈,让他给你一些指导。”
戚雨谖迟疑不语,嘟着嘴。
“怎么啦?”余少柏不禁笑着问。
“我怕语文老师……”戚雨谖说。的确,语文老师平时不苟言笑的,让人生畏。
窗外刮着很大的风。风声夹着雨声传来。窗外的树林里呜呜的响着。室外秋意袭人,新凉初透,室内却暖如暮chūn。
走出办公室时,戚雨谖只觉开心得整颗心都飘起来。一解一个月以来的满怀愁绪,她脸上像沐浴了chūn风一般明媚。
余少柏怎么会突然找我谈心?戚雨谖不禁在心里问道。是偶然记起,还是因为弥补这一个月的冷落?是有意为之的冷落,然后又是有意为之的关心?还是无意为之的冷落,无意为之的关心?戚雨谖想得头疼也没想通。她一直自认为很懂余少柏,但这一刻,她认输了。
最懂他的是他的妻子吧。戚雨谖心想。
戚雨谖最怕这样的快乐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梦,明早醒来,再见到他时,面对的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无论结局怎样糟糕,她都得做好承受的心理准备。因为她没得选择。
“余老师找你了?”戚雨谖回到教室后,凌霜察言观色地问。
戚雨谖抿嘴一笑,唇角难掩幸福的痕迹。
余少柏是紧随戚雨谖身后进来的。他在教室巡走了一圈,又走回讲台,一面看墙壁上贴的日程表,一面若有所思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样子像个迷茫的大男孩。
随即,余少柏转身对大家说:“期末考试在49天之后。大家针对这次期中考试,每人写一份期中总结jiāo给我。调整状态,备战期末!”
“什么时候jiāo啊,余老师?”有人问。
余少柏说:“明天中午之前jiāo给我。记住写总结千万不要一味的自责,写总结不是写检讨书!我教了戚雨谖三年多,一直很看好她写的东西,很真实,不做作,写总结正该那样!大家还有不会写总结的,可以跟戚雨谖讨论一下。”
许多目光投向戚雨谖。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因余少柏的特别关心而备受同学们关注的戚雨谖。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依然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戚雨谖,我要把书放在这个桌子上,可以吧?”一下晚自习,傅雅便抱着书来势汹汹,盯上了戚雨谖前面的空桌子。
凌霜不待戚雨谖说话,抢先道:“你放这里,那我和戚雨谖的书放哪里?”口气是不容商量的坚硬。
“我问戚雨谖,又没问你!”傅雅大声道,“这是戚雨谖的桌子,我要她来说!”
凌霜看着戚雨谖,示意她拒绝傅雅。
戚雨谖平静地对傅雅说:“你想放,就放吧。”
傅雅把书往那桌子上一放,扬长而去。
凌霜失望的看了戚雨谖一眼。
戚雨谖握住凌霜的手,说:“你是不是怪我太软弱吧?你若是我,也会选择退让。”
“这不仅是退让,根本就是姑息纵容!”凌霜终于露出气愤之色,“我终究不可能是你,我不会对傅雅那样的人屈服。”
戚雨谖解释道:“我若不息事宁人,以她的xing格,必定又要去余老师那儿闹,咄咄bī人要余老师搬走教室里空余的桌椅。”
凌霜呵呵一笑道:“那又怎样?一张桌子而已搬走就搬走,你又用不着它,总比对傅雅言听计从好!”
“我怎么用不着它——”戚雨谖嗫嚅道。
凌霜不解地:“你还要这张桌子做什么?莫非你还在为我搬来这里而耿耿于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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