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的蹙着眉头,一脸不满意,但他的眼睛明显不是这么说的。
这房子如果不是不着急卖就这么挂着,有真心想买的肯定会比这个价格要高上一些,但谢居意已经没那个时间了。
把人送走后,谢居意疲惫的瘫在沙发上,以手遮脸。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在他脸上辉映出痕迹,一半隐藏在yīn影中,一半留在光明下。
☆、chapter 36
chapter 36
房子最后按照市场价抵押给了一个伯伯,他不缺钱,正好儿子要到市高中上学,想在学校附近买套房,本来不想买二手,但一来时间耽误不得,自己装修就又拖一年,二来他来过谢居意家,对装修和家具布局挺满意,再加上他也清楚谢居意家里的qíng况,gān脆给谢居意打了个电话,问了他价格,又问了一下会留什么家具在其中,直接拍板定下来。
谢居意松了口气,没有时间难过,开始找房子,收拾东西,搬家。
风城的房子还是很好租的,只是房型最小的也是两居,好在价钱还能接受,一个月六百块,除了墙面刷了刷,卫生间装修了一下,也装有热水器,两张chuáng都很破,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木板chuáng,中间的fèng隙都可以穿过手了。
谢居意白天在公司给工人开工资清账,晚上回到家里蚂蚁搬家似的挪窝,每天累的回家冲个战斗澡,躺在chuáng上,三十秒入睡,从前还会偶尔失眠,偷偷爬起来去书房摸电脑玩,现在连开机的心思都没了。
他拍了几张照片留在手机里,但拒绝去看那几张照片。
他收拾自己的房间,在陈列礼品柜的地方翻出一个细长的黑匣子,巴掌大小,他没有半点印象,将东西随手放到chuáng上,接着收拾。很多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基本都要舍弃,什么音乐盒,萨克斯,当年一时好奇,跟他爸撒娇打滚求来的,结果没出三个月就放到角落里落灰,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
谢居意搬凳子把家里的相框全部摘下来,墙壁上因此有许多地方显得比其他地方白许多,从远处看就像白癣。他对着墙壁发呆,很快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收拾东西。
洗完澡出来,谢居意就那么直接倒在chuáng上,被东西硌了一下,眉头紧蹙,从腰间把东西摸出来,是那个黑色的匣子。他好奇地打开,一支通体黑亮到反光的钢笔就那么被绑在底座上,一张小卡片从里面掉出来。
谢居意好奇的将小卡片从自己的胸膛上捡起来,看到虽然有些幼稚,但已经有秀气痕迹的标准字体:To谢居意同学,生日快乐。
沈默生赠
谢居意盯了很久那根钢笔,眼睛沉沉,看不出什么qíng绪来。他将卡片放回去,阖上盖子,侧过身,放在胸膛前,身体蜷曲,像是要从这个冰冷的匣子里汲取温暖与力量。
他沉沉睡去,这一晚没有半夜惊醒,一觉睡到天亮。
白玲珑的病qíng稳定后再不肯待在医院,而是坚持要出院,谢居锦和谢居然见劝阻不了,只好带着她回去,结果碰见在家里收拾东西的谢居意。
白玲珑看着地上的纸箱,还有一旁忙碌的谢居意,沉默良久,问:“卖了?”
谢居锦和谢居然对视一眼,沉默的点点头。谢居意低着头上前,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妈,对不起。”
白玲珑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谢居意的头,“别说对不起,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她的脸色仍旧苍白,大约心跳的太快,忍不住摸上心口,谢居锦和谢居然见状急忙扶着她在沙发坐下,白玲珑喘了几口气,将qíng绪抚平,拍了拍身旁,示意她们坐下。
谢居锦和谢居然一左一右,谢居意蹲在白玲珑的膝前,握着她的双手。
白玲珑感觉到他的掌心变得粗糙,甚至有了茧子,心中觉得感慨,丧偶之痛,家变之悲,各种酸苦滋味涌上心头。然而人生的前二十年经历过各种大风大雨,总是能挨过去的。她与谢天明白手起家,不是没吃过苦,现在只是要从头再来。
子女俱在眼前,决不能倒下。
“公司那边接下来的我来盯着,老大,你过两天买票回学校,快毕业了,事qíng多,不要耽误了;老二,你回去接着好好上学,咱们家就算落魄了,也不至于没你们上学的钱。”
“妈,”谢居然眼睛红红,说话带上颤音,“让我多陪陪你吧。”
“妈什么大风大làng没见过,不至于因为这一件事就倒下,你爸的公司当年起来的时候,还是妈陪着他熬夜打拼出来的呢,别为我担心。”
谢居锦往她怀里靠了靠,在她胸膛前蹭了蹭,低声叫了声“妈。”
“就是要辛苦你们了,就当八年抗战吧,总有胜利的一天。”
白玲珑没有完全接手工作,她的身体不允许,但她可以从旁边指导给出意见,在她的帮助下,谢居意很快完成了清算工作,卖完房子卖完车,最后还有50万债务。
50万,换做以前绝不会觉得怎么样,然而当山穷水尽的时候,50万就是一笔巨款,尤其是在这个平均月工资只有一千五的城市,一月一千五,一年一万八,五十万,不考虑涨工资元素,那得gān二十五年才能还完。
万事从零到一最难,有了最前面那个1,之后的工作就是往后边加零。白玲珑和谢天明发家有时代因素,那个商业还不活泛的时代,胆子大脑子活络的人最先富。放到现在的时代,脑子活络的人仍可能跨越自己的阶层,但这道门已经越来越窄了。
白玲珑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然后催谢居意回去上学,谢居意不想让她这么辛苦,白玲珑说:“妈以前被人称作拼命十三妹,那会儿可是风头无二,现在不过重cao旧业,你就这么不相信妈妈?”
谢居意又怎么敢说今时非同往昔,那不是明摆着说他妈妈老了么?他犹豫再三:“要不我出来找工作吧?”
白玲珑一指头戳在他额头上,“撒癔症呢?说什么胡话,你现在出来能做什么?找份体力活,然后一辈子都这样?”
“又不是非要文凭才能有出息。”谢居意嘟囔。
白玲珑叹了口气,谢居意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看到白玲珑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自己那点心思被戳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qíng况,学历,能力,人脉,财富,都是资源,其中可以凭借自己能力取到的资源就是学历。能力虽然不取决于学历,但和学历挂钩,一无所有的时候,不妨把握住这个,妈当年赚钱耽误了时间没去上学,但后来也考了大学,因为知道这是必须的一环。这种话就不要对妈妈说了,你如果有心,就好好学习,妈生的孩子智商怎么会差。你看你大姐,看你二姐,当年真是惯坏你了,不爱学习,考试倒数,妈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别人都是受表扬,就妈一个人挨批评。”
谢居意笑着红了眼,明明是个大高个,偏偏把脸埋在妈妈的肩膀上,承诺道:“妈,不会了。”
“诶,等你这句话,真是等的头发都快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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