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切都是理由_玄玄爻【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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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在祈风一心里却扬起了惊涛骇làng。

  “明天”就是正清明,梅风华落葬的日子。她曾断然拒绝他的参与,却怎么又邀他同去?

  他却不敢问。

  田木娇说完这句话之后安安静静得吃饭,再也没有说话。

  她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李国qiáng,那天他说完那些之后还留下了一句话:“你妈妈落葬的时候,让祈风一来吧。让他在坟前给她个保证,也好让她安心。”

  梅风华突如其来的默许对田木娇而言,说不清到底算什么。

  她很难解释自己听到那些话之后的感受。

  分明早已决定不去在意他们的想法,心底却又为出人意料的认同而感到欣慰。

  而这丝毫的欣慰扯掉了她最后的遮羞布,bào露了她不愿袒露的内心。

  她为此感恩戴德又充满不敢轻信的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正清明,国定假。

  即便田木娇和祈风一六点已经出门,前往墓园的公路还是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与李国qiáng约定分别前往墓园,漫长迟缓的一路,尴尬无语。

  祈风一觉得,能让他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尽管对于如何面对李国qiáng那个让人尴尬的角色他也忐忑不安。

  田木娇是李国qiáng名义上的继女,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祈风一要娶田木娇,在社会关系上总让他有一种认贼作父的屈rǔ。

  要说完全不介怀那是骗人的。

  而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为之惊诧的决定,想要化解这个结,他必须先跨过这道坎。

  气氛太沉闷,让田木娇觉得不得不说点什么。

  “我想问你个问题。”她说,“如果李国qiáng要向你妈妈道歉,你妈妈会愿意见他么?”

  祈风一面容一紧,“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好,我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祈风一终转出了最堵的那条路,至少车速可以稳固向前。

  “为什么这么问?”他腾出一只手来握了握田木娇的手。

  “算了,没什么。”

  祈风一长长叹了口气:“难道我们之间一直要这样相互隐藏、避讳、yù言又止下去吗?”

  田木娇心里一直死死克制的火突然烧了起来:“不然呢?每天为了自己妈妈的清白和名誉而大吵一架吗?“

  “有的时候,我宁愿我们大吵一架。”

  “那就来吵啊!”

  “木娇,冤冤相报何时了?”祈风一不再说话,车行的速度更快了些,他专注得开车,从侧脸看去,他的目光沉静有力,又有着难以忽略的悲伤。

  他原以为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重新洗牌,却发现所有的孽债只是韬光养晦得蛰伏了六年,他回来后,一切重启,势如破竹。

  田木娇因为他那一句话,心里暗cháo汹涌。

  冤冤相报,一针见血。

  李国qiáng害了祈雨一辈子。梅风华和温婉仪为了维护假释的平静,就在前一段时间还对祈雨不依不饶频频骚扰。

  田木娇都是知道的。

  而祈雨实则早已退让了一生,若不是祈风一追迷不悟的爱,她根本不会愿意搅这趟浑水。

  她在葬礼上惊艳亮相,也不过是唯一一次的绝地反击,自保而已。

  田木娇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为她定罪。

  这该死的怪圈,让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也被迫施以伤害。每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伤痛和恐惧里,却对自己的罪孽浑然未觉。

  她该原谅她么?

  更重要的是,她还想要她这个婆婆么?

  当然,她想。

  她差一点,也一脚踏入痛与恨的深渊,只差一点。

  她轻轻握住祈风一空悬在拍档上的手,静默无声。

  终于赶到墓园的时候,李国qiáng和李梅武已经忙活开了。他们坚持要自己将梅风华的骨灰摆入,也要亲自为她封关。

  本该做这一切的工人只是在旁边默默抽烟,等着收工钱。

  李梅武见田木娇到场,指了指身后的大铁桶:"点火,开始烧纸吧。"

  他们准备了不计其数的纸钱、元宝、纸质的衣物用品。甚至还有四层高的纸房子,当然还有梅风华的旧衣服。

  由于没有过"七七"就迎来清明,恰好落葬,算是"暖灰葬",所有该焚烧的东西都留到了下葬的一刻。

  正清明,扫墓的人蜂拥如cháo,大多成群结队几代同堂,只有梅风华这里冷冷清清。

  李国qiáng的父母都在国外,在得知他们结婚后就言辞激烈得断了亲恩。而梅风华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后来母亲也早逝了。

  每个人的扭曲,都不会毫无道理。

  田木娇燃起了火,将该烧的物件一样样扔进铁桶。

  火焰贪婪得吞噬着每一件物品,熊熊不怠。

  田木娇的眼睛被烟刺出了泪,她却并没有想哭的冲动。

  倒是李国qiáng在摆出一碗碗他亲自下厨的祭品时忍不住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为你做饭,没想到……"

  李梅武帮忙将大纸楼搬到空地上,往里面塞满了锡箔元宝。

  嘴里还念叨着:"到了那里别节省,想要什么就买。"

  其实他们原本并没有那么迷信。

  有的时候人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

  在这个世界消失的人,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这也是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死别时唯一的慰籍。

  纸质的房子极易燃烧,火苗才刚舔到底层,骤然窜高将它整个吞了进去。

  世间万物,不过是扬灰一把。

  整个过程祈风一只是默默帮忙,他与李国qiáng的眼神几乎没有jiāo流。

  直到上香叩头之前,他主动与李梅武耳语,似乎有什么不qíng之请。

  李梅武很快将祈风一的话转达给李国qiáng,李国qiáng听完侧过脸,第一次正视祈风一的脸。

  他和李梅武的眼中,却涌动着让田木娇难以读懂的动容。

  直到工匠听了他们的要求,有些不乐意得开始动手,他拿起凿子靠近梅风华的墓碑,一下一下用力纂刻。

  那每一下,都像敲打在田木娇的心里。

  她似乎猜到他们在做什么,却又不敢置信。

  片刻之后,工匠转身,露出了刚刻上去的名字:祈风一。

  他的名字清清楚楚得刻在女儿田木娇的小字边上,名字上头还有一个字,解释着他的身份。

  这个字是:婿

  田木娇的心一下子被那个字抓紧,眼眶涨得火热,却gān涩得落不下泪来。

  李国qiáng买的是双域墓,他的名字清清楚楚得刻在梅风华的旁边。

  他的名字刻上去,不仅仅意味着他娶田木娇为妻的决心,更意味着他默认与李国qiáng成为家人!

  连田木娇都为自己的名字与李国qiáng百年后的墓碑陈列在一起而百般膈应,他却能豁达至此。

  叩头的时候,他没有食言,他真的双腿跪地,认认真真得叩了三个头,他的语气虔诚得感天动地:"请您原谅我,原谅我的母亲。也请您相信,我一定会给木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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