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她抬起手,粗糙的bào了皮的手背用力抹在脸上,“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可家里存的钱,全都被要债的抢走了,家里已经吃不上饭了……”
“何平以前,都会给家里打钱吗?”
“对。平子每个月1号,一定会给家里打钱。”
何母从她带的布包里掏出个蓝色的碎花手绢,打开手绢,里面是一个存折。
诸弯弯接过存折,翻开。
从存折看,自从五年前何平到来熊猫市打工以后,他每个月的1号都会准时给家里打钱,从来没有断过。
直到两个月前。
诸弯弯问:“他有没有告诉你,最近两个月,他为什么没有给家里打钱?”
“他没说。他就说他手头紧,我也没敢问。”
何母的声音再度哽咽,“要不是家里要断粮了,我哪能张得开口向他要钱?我对不起平子,跟着我们,他就没享过福,自从他爸在工地上出了事……”
诸弯弯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会儿,明白了前后因果。
何平曾经学习很好,但在他高一那年,他的父亲在建筑工地出了事故,高位截瘫,工程的负责人只给了一点钱就跑了,他们只能到处借钱给何父治病。
养家糊口的父亲倒下,家里一下子就没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光靠母亲洗盘子的钱,别说供应何平上学,就连全家吃饭都成了问题。迫不得已,何平只能选择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用他每个月辛苦赚的钱,去偿还负债、养活家人。
这时,陆淼出现在门外,向她招了招手。
诸弯弯示意探员姐姐接着问,然后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走到走廊,陆淼把一个证物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
“何平的遗书。今天下午,他的上铺就是因为在何平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封信,才报了警。刚刚鉴定科的鉴定结果出来了,确定就是何平的字迹。”
遗书?
诸弯弯看向袋子里的那封字迹整齐的信。
我和我的爱人将要离开人间,去往更美好的天堂。遇见她以前22年前,我活得如同行尸走ròu,是她拯救了我,赋予了我新的生命。她是我天使、我的神明。我愿为她活、愿为她死,无论她去往哪里,我都会听从她的声音,遵从她的意志,永远陪伴在她的身旁,保护她不受伤害。
何平
2017.6.26
“你怎么看?”陆淼问她。
诸弯弯咬着嘴唇,沉思。
这封遗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别扭,里面充斥着qiáng烈、疯狂和执着,仿佛这位“爱人”对何平而言,已经是一种jīng神的依赖和信仰。
与其说这是一封遗书,倒不如说是一封狂热的qíng信。
没听到诸弯弯的回答,陆淼先说了他的想法。
“我在想,何平的jīng神状况,会不会有问题?”
他说得很直接,“考虑到崔嘉和何平各方面的差距,在不知道他们现实中到底有什么jiāo集的前提下,单看这封遗书,我会认为何平是个潜在的变////态。他对崔嘉有着疯狂的执念,这份执念甚至可能会导致犯罪。”
“还不能确定就是崔嘉。他只提到了‘爱人’,没说爱人的名字。”
诸弯弯抬头,“而且从这封信表面的意思看,在何平与爱人的这段关系里,做主导的人,不是何平,而是他的爱人。”
她指着信,慢慢说,“是爱人受到了伤害,爱人想要死,何平只是帮助她实现心愿。”
“你是说,”陆淼理顺着她的思路推论,“想要死的人不是何平,他只是为了陪着爱人,所以跟她一起死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这可就真是殉qíng了。”
诸弯弯想了想,收起证物袋。
“不管了,先去何平的工厂。”
“他妈那边怎么说?”
“赶时间,路上告诉你。”
在往何平工厂开的路上,诸弯弯向陆淼补充了何平的故事。
“瘫痪的父亲、年幼的弟弟、沉重的负债,被迫放弃学业、只能做体力工作、赚的工资还都要jiāo给家里……”
陆淼感慨,“如果没有那封遗书,我倒真会怀疑他是自己想不开跳的河。”
——
二组的人早就在工厂调查走访,诸弯弯和陆淼一到,就和他们作了汇合。
简单地了解了qíng况,两个人决定兵分两路。陆淼去见工厂里的人,诸弯弯去何平的宿舍。
诸弯弯边走,边观察着附近。
这里的环境极度糟糕,空气污浊,泥地难走,脏乱的公厕散发着异味,水塘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甚至还有一大片的蒲公英地。
看过这些,等她路过宿舍门口堆满垃圾的垃圾桶时,已经能淡定地把到飞到眼前的苍蝇赶走了。
宿舍里除了二组的探员,还有一个人。
二组的探员向她解释:“这是何平的上铺,是最后一个见过何平的人。何平的遗书也是他发现的。他正在帮我们指认宿舍里属于何平的东西。”
最后见到何平的人?
诸弯弯让他坐下,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
“你最后见到何平是什么时候?”
“是26号。”
上铺有点紧张,一直在不停地搓手。
“我和平子那天都是8点到下午4点的班。下了班我就直接回宿舍倒头睡了。刚睡着没多久,平子进来了,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也没理我。”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他就是进来开柜子拿了个包,拿完就走了。”
拿了包?
诸弯弯朝何平的柜子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接着问上铺。
“他回宿舍的大概时间是几点?”
上铺摇头:“那谁能记得。”
这个方面问不出什么。
诸弯弯想了想,换了方向。
她看着上铺问:“你和何平的关系怎么样?”
“一般。我们这些人,平时没事就好抽个烟、喝个酒、打打扑克、chuīchuī牛。但平子他对这些都没兴趣,喊他,他也不来,总一个人呆着,不是看书,就是玩手机。后来我们也就不喊他了。”
“那你们这儿谁跟他的关系最好?”
“老卢,卢伟光。”
这回,上铺想都没想,就说出一个名字。“他是平子的老乡,俩人经常一块出去吃饭。”
诸弯弯扭头看向二组的探员。
对方低声说:“卢伟光现在不在熊猫市,他在喜鹊市的弟弟结婚,上周就请假走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诸弯弯点点头,重新看向上铺。
“你听说过他爱人的事吗?”
“爱人?他结婚了?”
“不,我是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是不是正在谈恋爱?”
52书库推荐浏览: 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