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沉吟正在医院值班,为了和她打电话,还特意从病房里出来。
“哥,祝你圣诞快乐。”
“你也是,”祝沉吟面对她时的声音总是很温柔。
“圣诞夜还要值班吗?”她调侃自己的堂哥,“这种日子居然没有约会?”
祝沉吟叹了口气,却头一次给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等值班结束后,应该会去次中央广场的钟楼。”
祝静惊讶,“不会吧?我不问俗世的堂哥终于开窍了?”
祝沉吟低笑一声,算是默认。
“等我下次回来,带我见见她吧。”她说。
两人再聊了几句,祝沉吟在电话那头道,“静静,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感觉你似乎心qíng不错,”祝沉吟很清楚她之前遭遇的所有包括丧父在内的一切,这世界上几乎让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这个xing子倔qiáng的堂妹,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都很难从她身上看到她的快乐。
她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手机的背面,看着窗外慢慢飘散下来的雪花,轻轻闭了闭眼睛,“不知道算不算,但是至少现在觉得很放松。”
等挂下和祝沉吟的电话,她收到了微信上来自菱画的图文消息。
她看了一眼照片,眉眼一弯,给菱画发了一段语音过去,“你以为你发一只火jī我就不知道你对面坐着的人是谁吗?吃完赶紧抱着你家大帝滚chuáng单去,这样的庆祝方式他一定最喜欢。”
过了几秒,菱画恼羞成怒的语音就回了过来,“祝静你污不污啊!整天就想着这些事……”可话没说完,那头似乎就换了个人,她听到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紧接着菱画的话,“谢谢你的提醒祝静,圣诞快乐。”
“你也是,瞿溪昂。”她笑着回过去。
曾序和曾琦的消息也紧随其后,两兄妹今晚似乎决定去外面的餐馆饱餐一顿,还盛qíng邀请她明天去他们家过圣诞节。
就连谢忱也给她发了短信。
这个夜晚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个夜晚属于每一个人和他们最重要的人。
等到时钟敲响了八点,她终于听到了玄关传来开门声。
转过头,她便看见孟方言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走进来,她朝他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花,斜睨他一眼。
“不喜欢?”他脱下外套,朝她挑了挑眉。
“你迟到一个小时。”她背对着他将鲜花放在茶几上,不让他看到嘴边的弧度,“用花赔罪也没用。”
他轻轻挽起白色衬衫的袖口,“我也是太失败了,人生第一次给女人送花对方居然还不领qíng。”
她有些讶异,回过头看他,却被他趁机抓住手臂、一把拉进怀里。
他的衣服上有雪的清新和冰冷,还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她心中砰砰地跳,感觉到他低下头,深深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嗯,我一天都在想这个味道。”
她羞恼地朝他背部砸了一拳,却听到了他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二话不说,她立刻从他的怀中挣脱,“脱衣服。”
孟方言静静看着她,“没见过你那么心急的女人,饭都不给吃就要上chuáng。”
“你的背,”她咬牙切齿地拿来医药箱,见他不回应,她故意用手指戳他的背脊,“很痛吧?到底脱不脱?”
他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终于在沙发上坐下、轻轻脱下了衬衫。
“别告诉我你这次弄成这样也是被小孩子不小心划伤的,”她绕到他身后看他背上稍作过处理的惨不忍睹的伤口,“你这一天出去在外是去打架了?”
他难得不和她斗嘴,只是一味地沉默。
她心中一动,垂下眸开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再多问他。
等她收起医药箱重新走回到他身边,他依旧没有穿上衣服。
安静的屋内,他赤|luǒ着上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每次注视时都会让她无端战栗的眼睛,今晚更是幽深如深不见底的黑dòng。
他没有说任何话,没有做任何动作,他只是看着她。
祝静心里的最后那根弦,在这一刻,在他的目光里,终于轻轻地断了。
她明白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途。
她也明白这是飞蛾扑火般的无畏。
她都明白。
可她还是朝他走了过去,一边走,她一边抬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等走到他面前时,她的上身也已经完全赤|luǒ。
她看着他,下一秒,她捧起他的脸颊,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
她从最开始就感觉到了他今晚的qíng绪波动。
人的身体永远是最诚实的,今晚他要她的时候,比以往更重,更急切,他捏住她的腰,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整个屋内都回dàng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一次结束,她因为极乐而放肆地尖叫出声,那声音更是激起了他的yù望,将她的双腿盘在自己的腰后,他扶着她上下用力地动作。
他的汗滴挥洒在了她白皙的身体上,她抱着他的脖颈,任凭他低下头啃咬她的锁骨、胸,她将全身都jiāo予他,甚至在他不知疲惫的动作下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不要哭。”
终于,他抵着她的身体释放完,低喘着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温柔地在她耳边说,“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快乐、绝望、痛苦、歉疚……她从没有看过这样一双能蕴含万般qíng绪的眼睛。
“你很痛苦吗?”她喘息着,轻轻将手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不要皱着眉。”
他任凭她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眼睛,不断地流连地亲吻她的手掌心,几乎想要在她温热的身体里死去。
他从未想象过,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
这一天,他永远失去了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生命在他面前消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地渺小而无力。
这一夜,也将是他最后一次拥抱着他怀中的这个人。
他与她分享了他的痛苦,他与她在极致中jiāo融,他终于明白她是多么轻而易举地就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痕迹。
是,l说对了。
他已经输了。
他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她,也输给了命运。
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二十八夜
第二十八夜
**
等两人能吃上晚饭,已经是凌晨了。
祝静披着他的衬衣,把所有的菜都拿去厨房再热了一遍,孟方言今晚格外地腻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最后两个人的晚饭还是直接在厨房里解决的。
等吃完饭,他从卧室里拿出了外套递给她,朝她微微一笑,“走,出去挂彩灯。”
她看了他一眼,接过外套,拿上早上从储物室里翻出来的彩灯装饰和梯子,和他一起走出了屋子。
深夜,街上无人,一切都静悄悄的,他耐心地将彩灯和彩条整齐地挂在了屋檐边,将圣诞树装好放在了门口,走到屋子的另外一头去开彩灯的开关。
一刹那间,整个屋子都被彩色的光芒所点亮,在这个隆冬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暖,她站在屋前静静地看着不断变换色彩的灯,脸上的表qíng也不自觉地就柔和了下来。
“上来。”
抬起头,就看见孟方言已经坐在了屋顶上,笑吟吟地朝她招了招手,“从梯子上爬上来,我会接住你的。”
她面无表qíng地用眼神威胁他了一会,却发现他依然在等待着她,半晌,像是放弃了一般,她开始慢慢朝梯子上爬。
“接住了。”
很快,孟方言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小心地带到自己身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冷么?”他将她的双手合十,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揉搓,靠在她耳边问。
“你说呢。”她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朝他的怀里更缩了缩。
这么冷的天,他们俩不呆在温暖的室内,却非要来到屋顶上感受苍茫白雪与冰冷刺骨,他发疯,她居然也会陪着他一起。
他笑了一声,亲亲她的鬓角,突然哑着嗓子道,“圣诞快乐。”
她一怔,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慢慢柔软了下来。
“……圣诞快乐。”她说。
之前的每一个圣诞夜,她几乎不是在伦敦一个人度过,就是在凌庭县和冯校长还有孩子们待在一起,即使是在和周易祺恋爱的时候,她也必然会错过这一天,这个在西方寓意团聚的日子,曾对她而言毫无特别之处。
可是这个夜晚,她却和这个人一起吃了圣诞晚餐,一起装饰了圣诞饰品,甚至相拥着一起度过了零点。
她过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安夜。
“今天是平安夜,你可以许一个愿望。”良久的沉默,他靠了靠她的额头,低声说。
她侧头看他,“对着你许愿有用吗?”
他笑得诱人极了,“我是圣诞老人,你不知道?”
她翻了个白眼,可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配合他,完成这个并不具有实际意义的举动。
“那我希望,”
沉默了一会,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远方的天际,“我希望现在还留在我身边的人,都不会再离开我了。”
她只希望凌庭县的冯校长和孩子们、祝沉吟、菱画、曾序曾琦、谢忱……还有他,只为他们今天依然还在她的身边,她就已知足。
因为她拥有的,就只有这些了,她不想、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孟方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安静的脸庞,他的心脏此刻就像在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割得鲜血淋漓。
这种痛,甚至比他曾经中弹灼伤更刻骨铭心。
“那你呢?”说完,她看向他,淡淡地问,“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他注视着她,良久,他抬起手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直到她都微微感到了困意。
“我希望,”他侧过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我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我希望时间暂停流逝,我希望明天不会到来。
我希望这场梦没有尽头。
#
傍晚六点。
孟方言站在卧室的chuáng边,他面前的祝静依然在熟睡。
在圣诞晚餐中添加的少许溶剂,应该能无副作用地让她的睡眠持续24个小时。
他注视着她,慢慢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眉骨上。
良久,他吻了吻她的手心,起身离开。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一步一步走在街道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栋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大门没有上锁、而是微微敞开着,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到来,他面无表qíng地走进屋,反手关上了大门。
“咔嗒”一声,大门应声锁上,客厅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张躺椅上。
“你很准时。”那个人慢慢开口道,“而且,你也同样很遵守承诺,没有带上任何一条[小尾巴],当然,作为回敬,今天这栋房子里,也没有任何我的手下。”
他不发一言。
“没有武器,没有高科技工具,没有队友,战神还是战神吗?”那人的声音低沉戏谑。
“你所做的一切,”孟方言不徐不缓,“你费尽心思玩的这些游戏,甚至大费周章今天让我一个人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打破战神的传说?”
那人笑了一声。
“我从huáng石公园后,你再出现在伦敦就开始怀疑你了,实验室样品是对你的第一个试探,而你没有辜负我的希望,接下来,你在万圣节派对上就将自己bào露了,同样bào露的还有谢忱。”
“所以,撒旦协议的密码也是你放在她的移动设备里故意让我拿到的。”孟方言漠然道。
“如果不让你拿到密码,怎么可以继续顺利引诱你来溶液制造厂证实我的猜想、再去大英博物馆进行撒旦协议的文件jiāo易,又怎么可能让你亲眼目睹你的队友被炸得灰、飞、烟、灭呢?”那个人还故意把最后一句话拖长说慢。
孟方言听完这句话,垂了垂眸,面上毫无动摇,没有如那个人所愿被激怒。
那个人此时再次一字一句地道,“孟方言,我想,你肯定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从来没有七qíng六yù的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爱上行动中的潜伏关联对象吧?”
“你为了陪伴她屡次往返于t市与伦敦,为了保护她而成为学校的导师,因为看到我假装跟在她身后出了万圣节派对而放弃下载我电脑里的撒旦协议文件、转而去找她,因为她人在x医院而放弃了近距离抓捕我的绝佳机会。”
“你处心积虑接近祝静来靠近我,可是却被我一次又一次利用她对你的影响力而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成为了我最佳武器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可以让世界上最好的旁观者变成qíng种,甚至把cia的王牌猎豹(谢忱)都拉下了马?”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沉吟片刻,孟方言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的椅背,“你没有人xing,人的生命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或者从来就没有重要过,你杀害了太多无辜的人,却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杀人,所以你怎么可能会明白人的qíng感。”
那人突然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人的qíng感?哈哈哈……qíng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