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望着他,有些沉默。
她倒希望他跟以前一样跟她翻脸,好好吵上一架呢。这算什么?可能方戒北也觉得跟她吵架没意思吧。
方辞也有些意兴阑珊,抬手抓过那半包苏糖,愤愤地捏在了掌心里。
两个人,面对面,有些相顾无言。
方戒北这会儿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方辞打眼一瞧,“童珂”两个字在屏幕上不住跳动,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冷笑。她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方戒北把电话摁了,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小辞。”
方辞把他的手挥开,不yīn不阳地说:“童大小姐的电话也敢按,你活腻歪了?”
“如果童珂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不和她接触。”
这话还没说完呢,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方辞都差点笑出来,转回来看他,这打脸打的,她都替他疼。
方戒北就要摁断,方辞说:“别,您还是接起来吧,别是什么xing命攸关的大事呢。”
不知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童珂在那边说了几句话,方戒北把电话挂了,看了看方辞,眉峰皱起。
方辞脸上在笑,心里那一刻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故意说:“去啊,童大小姐召唤,赶紧的,别耽搁了。”
“不是你的想的那样,我……”
方辞冷笑一声,转身就上了楼。
意识有点儿恍惚,记忆似乎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天,那个订婚典礼上,满场的宾客在台下观礼,台上只有新娘,没有新郎,大家都窃窃私语,问,新郎去哪儿了?
后来回到大院,碰上李芊芊和几个同院的女孩,在一起说笑。看到她,李芊芊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哎,方辞你今天不是结婚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方辞冷着脸没说话。
李芊芊自顾自笑起来,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xing,婚礼我也去了,差点忘了,方戒北没来啊。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方辞不想听她废话,越过她就要往里走。
李芊芊拉住她的手,非要跟她说:“童珂回来了,今儿个早上,我在院里看到她了,方戒北找她去了。你别以为我是骗你的,我刚刚去城南铜锣巷,看到他们了,肩并肩,可亲热了。”
“……”
李芊芊挨过来,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不无恶意地说,你这个乡下妞,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好意思和童珂姐抢男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长大的,你是后来的。麻烦你要点脸!
其实不用她刻意qiáng调,很久以前,方辞就知道方戒北和童珂那些事儿。
她心里明白,可又彷徨。
论态度,他对她才是更亲密的,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多年。可他与童珂志同道合,一样家世优渥,一样聪慧通达,也一样好学自持。他与童珂,是毫无疑问的同一种人。
可他那些年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在方辞年少的记忆里,她有时坚定,有时又困惑。他到底是喜欢童珂多一点,还是更喜欢她呢?
又或者,他对童珂究竟是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还是她想多了?
她没有办法描述这种感觉,就像一块她极其喜爱的蛋糕,上面却好像蛰伏着一只爬虫,可她的视力不好,看不清那到底真的是虫,还是巧克力的装饰品。
她既舍不得,又实在如鲠在喉。
而他,也从来不解释什么。
……
方戒北把电话回拨回去,意料之中,童珂没接。他忍着不耐烦,直接给她发了条短信。
果然,没一会儿,童珂自己打过来了,声音急切:“三哥,我哥他的病又犯了,你过来一趟好不好?他刚刚醒了一次,说有话跟你说……”
“你觉得同样的当,我会上第二次吗?”他都觉得自己有病。
“……”
“罗医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如果你哥有事儿,他会告诉我的,你以后不要再打给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算我求你了,我怕了你了。成不?给大家彼此都留点儿体面吧。”
没等她回话,方戒北烦躁地把电话给掐了。
想了想,还是给在军总医院的罗盛打了个电话求证。四年前那件事儿后,他这位老朋友就答应般他这个忙,从城南调了过来。
罗盛在军区总医院的分院这会儿已经是个主治医生了,手里一帮人都很信服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
方戒北是他的老朋友,他当然什么事儿都帮着点,看着病人这种小事不在话下。虽然清楚底下人不会疏忽,他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了躺11号楼。
童珂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是他,不免有点失望。
童珂抹着眼泪说:“心率有些不对,一些指标也不大正常,已经在复查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只有这一个哥哥,罗医生,你说如果他要是有点什么,我该怎么办?”
罗盛心里也有点怕这个女人,gān脆闭口不答,过去问那医生:“大夫,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听诊器,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定期检查就行了。”
童珂过来,抓住医生的手,qíng绪有些激动:“我哥已经昏迷了六年了,医生,他真的不能醒来吗?”
医生安抚了她两句,然后对罗盛说:“他的头部受过重创,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这件事儿,你们家属应该也清楚,没有什么意外,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按铃。”
罗盛看了童珂一眼。
童珂的脸色不大好看。
罗盛只能叹气,更是无可奈何。照理说,别人的闲事他不该管,可她这么闹腾折腾的可不止是她自己。
“你就当积积德,放过小北吧。他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不跟你撕破脸,真惹毛了他,到时候可不好看呐。”
童珂脸色微红,有些难堪,有些不甘地咬住了嘴唇。
“他有多烦你,你心里面不清楚啊?”罗盛摇着头走了。
大好的一个女青年,坠入了qíng网,怎么人就成这样了?这四年来,方戒北把她当瘟神一样避着,她还要上赶着,把人家好好的qíng侣给拆散,这是何苦?
更让人无言以对的是,竟然拿自己成了植物人的哥哥来做文章,这种套路还来两次,他这个路人都看不过去。
方戒北也是看清她了,才让他走这一遭。
离开的时候,他给方戒北报了个平安。
……
路灯底下,方戒北按着手机看了会儿,心里有一种无奈又酸涩的qíng绪在翻涌。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理会童珂,不止是因为方辞,童珂为人虚伪,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类。
可她又偏偏是童尧的妹妹。
他是他的战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兄弟和知心朋友。六年前,方戒北刚刚入伍的时候,童尧是他的班长。方戒北人冷淡,不合群,常被一个班的人排挤,有时候吃饭都抢不到好位置,童尧就格外关照他一些,还帮他骂那帮挤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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