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秦朗两个字,纪海cháo一下心跳加速,果然是他,“不好意思敏敏,姐姐忘记了,我人离得远,好多事qíng都不清楚,嗯,那个,是你秦,秦朗哥哥找到你,然后安排你妈妈去做的手术吗?”
敏敏小朋友心思简单,况且在她心里,这位纪姐姐那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她话语里那么明显的可疑之处,小姑娘自然丝毫听不出来。纪海cháo突然有种占人便宜冒名顶替的羞愧。
“是啊,去年国庆遇到你们之后,大哥哥就找到我,说纪姐姐托他帮妈妈联系好了医院,还说是部队的医院不用花钱,让妈妈安心住进去,然后检查了几次身体,就开始做手术了,大哥哥也很忙,但每次去医院看妈妈都带好多东西,说是姐姐让他买的,纪姐姐,我好想去看看你。”敏敏老实答道。
纪海cháo微凉的手掌抚上额头,清理一下思绪:秦朗,以她的名义悄悄做了这样一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却苦于无能为力的事。
“敏敏,”纪海cháo柔声细语,没来由地内心无比柔软,“我也想见你,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你好吗?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回学校了吗?”
“已经回去上课了,大哥哥说纪姐姐最想看到我好好读书,所以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的,以后做一个像姐姐这样可以帮助别人的人。”敏敏握着小拳头无比认真。
他竟然都记得!纪海cháo感觉眼泪正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说了,他就去为她做了。
真是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
结束通话,纪海cháo毫不犹豫地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提示关机。再拨,还是关机。
她猛然想起昨晚,他苍白虚弱的脸。
沈未东,沈未东一定知道。他上午见过秦夫人。
武警总队医院。
纪海cháo挂掉电话默念一声那几个字,抓起包冲出门去。
☆、别再赶我走
纪海cháo是个路痴,曾经。然而这些年一个人在城市里辗转,在旅途中流làng,再路痴的人也修炼成了定位导航仪。于是她轻轻松松凭着“武警总队医院”六个字就找到了秦朗病房。
透过玻璃窗一眼看见他靠坐在chuáng头,头偏向窗外,一动不动。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住院大楼外除了黑暗一片空空如也,可他那样专注,好像有多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纪海cháo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一步一步走近,合着心跳的节拍。
他慢慢转过头,视线对上她,眼中瞬间闪过各种复杂qíng绪,惊讶、不能置信、疑惑、欣喜,最后,是难以形容的专注,专注到让纪海cháo浑身不自在,怎么感觉自己那么像个待打击目标啊,突然就被雷达搜索系统锁定了。
“呃……你,吃饭了吗?”,她紧张得努力吞咽了一下,问完顿感特别傻不拉叽。
“没有。”秦朗声音极淡,目光却半分不曾转移。
一句愚蠢不过的开场白问到了点子上,纪海cháo有点手足无措地左右看看,果然在chuáng头柜上发现两个保温桶,有饭菜,还热气腾腾,她用保温桶里的小碗盛出一些,再从杯子里拿了现成的匙羹一块儿递到他面前。
“你喂我!”秦朗不伸手,只是盯着她不放。
啊!?纪海cháo僵住,尴尬之余不忘迅速脑补了一下那场景,只觉一阵恶寒袭过。于是她异常坚定地摇头,“不行,你长了手gān嘛的,自己吃!”
“那我不吃了,拿走。”秦朗也异常坚定地别过头去。
纪海cháo无语望天咬牙切齿,瞪他半晌后终于泄气地收回了手。才隔了一天,那人脸上轮廓愈发分明得惊人,沈未东说,这两天他几乎粒米未沾。“不许看我!”她认命地拿起勺子,很不甘心地威胁。
秦朗转过脸来,好笑地问,“你就在我眼前,不看你,那我看哪里?”
“把眼睛闭上。”她舀了一勺饭菜送到他嘴边。
“闭上眼睛吃饭,亏你想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眼睛出毛病了,”他一口接了,边吃边嘟囔,“……你要是趁机报复,喂我鼻子里怎么办!”
“你做什么坏事儿了,我要报复你。”
“看你这心不甘qíng不愿的,谁知道……觉得我特无赖是吧?”
“你也知道自己无赖,简直无赖之极,还幼稚可笑,要不是看你受了伤……”纪海cháo白他一眼。
秦朗嘻皮笑脸,“那你就看在我受了伤的份上,让我无赖幼稚一下嘛,嗯,可笑这词儿用的不对,你都没笑。”
纪海cháo很快又塞过去一勺,“闭嘴,话这么多,吃饭都堵不住你。”
“闭嘴还怎么吃……哎,你慢点儿,想噎死我啊……”秦朗象征xing咳嗽了两声,“我要喝汤。”
纪海cháo打开另一支保温桶,一股浓香扑鼻而来,闻起来是jī汤,同样盛了一小碗递给他,“自己端着喝!”
“不要,你不喂,我就不喝。”他往后一靠,气定神闲。
“……你这脸皮,厚过城墙。”纪海cháo简直哭笑不得。
秦朗坐直身体抬起下巴微张了嘴,期待地望着她,那眼神,七分专注深qíng,三分戏谑狡黠。
纪海cháo极其别扭地把小碗送到他嘴边,随着他一口一口的吞咽倾斜碗身,沾过汤汁的嘴唇饱满湿润,她错开目光,脸上慢慢热起来。
秦朗抬眼看她,“你脸红什么?没给人喂过饭啊,莫名其妙。”
纪海cháo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替你脸红啊,你被人伺候惯了,我可没那么厚脸皮。”
“纪海cháo,你不会在吃醋吧!”
“少自作多qíng,吃你的饭!”
很快一碗饭一碗汤消灭gān净,看来胃口不错,于是她问还想不想吃点别的,水果?点心?他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想吃你。
噌地一下,纪海cháo两颊瞬间飞上胭红,气极败坏道,“你这人就是一正宗流氓,三句话不离流氓本色。”
秦朗笑得很无辜很不正经,“这话真心实意的,哪里流氓了?”
病房里没旁人,纪海cháo突然嗅出来点儿危险的味道。“我去洗手间。”她抓了包转身落荒而逃。
“我爱你,以后别再赶我走,我受不了。”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很温柔很正经,纪海cháo咬着嘴唇腹诽,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呢,转眼就变了腔调,我也受不了啊,受不了。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令人有些胸闷,却又刺激着大脑让人清醒。纪海cháo站在安全通道楼梯口发呆。
这些年独来独往一个人惯了,有时候真的都快忘了,人其实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有特定的阶层、圈子,有父母、家人,有亲戚、朋友,有自己的社会属xing。那两个保温桶、那间病房里大束大束的鲜花和礼盒都在提醒她,秦朗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尤其是他母亲,为什么要见自己,其实并不难猜,她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痛,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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