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给忘了,我第一次联系您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了这药会给我带来的损害,但是如果我不吃,我晕厥的次数就会更频繁,而且每次发作的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了。起码吃了药我可以保证自己有力气能够走路,我想如果连动都动不了了,我也就真的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我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医生,您说,女人应该勇敢吗?”年轻女子的一番话显然引起了老年长者的思考,老年长者拿起一根烟,点过火就用力地吸吮着烟头,好像贪婪的婴儿“长”在妈妈的胸口。
“不管怎么样,谢谢您了,医生,您这次肯给我两板我是不是应该感激呢?之前您都是最多给我一板的,这说明我的病qíng加重了,也说明您和我之间也算是建立起了一种信赖是吧?”年轻女子拿起身边的包,斜跨在身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面色从一开门进来到现在准备离开的过程中,始终没有一点血色。
“对了,你知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要搬走了,战争来了,这地方大概也是早晚要很乱的,我儿子他们都在四川那边现在,我想自己早晚都得收拾行李搬过去,人老了……所以下次你来拿药的时候我可能会不在了。你确定我们之间不留联系方式了?”年长者从嘴中抽出芬芳燃烧的香烟,以通告的命令口吻传递着自己此时的想法。
或许他只是不敢想象又有一条生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从时间的沙漏中找不到希望,又或许他只是突然的想到而随口一提,毕竟当医生的有谁没有见过死亡吗?
“不了,医生,谢谢您,我还是不想留联系方式了。前不久有人说我活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了,我想这要让我有了addiction,现在也是花些时间想清楚自己的打算了。”年轻女子把两板药片装进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后优雅地穿过空旷而几乎没有光线的室内,走到了门边。
老年长者听到了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您真的应该少抽点烟,那对身体不好,不是吗?”
房间中留下了她刚开始进来身体上散发的淡淡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具体的芳香,但是应该是一种花香。
安易许的离开
“沫儿,起来吃点东西吧。”白沫看到妈妈给自己端来了一碗排骨蒸藕,还有一小碗米饭。妈妈身边的孙姑姑也端来了一个jīng致的瓷器炖锅,白沫想里面应该也是一些ròu汤,自从她搬来白府调养身体之后三太太一直都是亲自下厨做饭给白沫吃。
其实三太太不常下厨,白沫印象中只记得她为白老爷下过厨,三太太以为爱吃甜食,所以很擅长做汤羹做甜点。白沫自己倒是不记得吃过几次妈妈做的饭菜,但是生病这段时间里,白沫吃过的妈妈的饭菜比她长这么大以来都要多。
或许生病也不见得是一件不好的事qíng吧,白沫自我安慰着。“妈妈,你不要喂我吃饭了。一会儿易许就要过来了。我不想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你知道的。”三太太听到白沫的话后,轻轻点头,孙姑姑帮忙把饭菜拿到一旁的桌子上。
白沫试着掀开被子,从里面活动四肢,现在对于她来说哪怕是使用一份力气都要格外地艰难,她害怕三太太再次因为疼惜而流泪,白沫冲着三太太的方向无力地浅笑着。“妈妈,你不要难过了,我很好的,你看,我可以起来的。”但是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和怎么样的意念才勉qiáng从chuáng上站了起来,只有白沫自己知道。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趿拉着拖鞋,从chuáng的位置到饭桌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但是三太太却看着心爱的女儿花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终于在饭桌前坐下。
“好了,你坐着吧。不要太辛苦自己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思,你想如果易许来我这边看到你一切都能够自理自立,你的病qíng有好转,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是吗?你还是想要他去参军吗?沫儿……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三太太转过头,装作去整理白沫的chuáng铺,因为她的泪水早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淌,那么大一滴一滴的,自己又怎么能不让敏感多疑的女儿多想呢?
“妈妈,你刚才想说的究竟是害怕易许再也无法从战场上回来,还是说你的女儿无法等到那一天?”白沫吃着孙姑姑端到她面前的蒸藕片,藕片味道好极了,鲜嫩可口,轻轻一咬就裂开了,化在口中,几乎不用特意咀嚼。
三太太没有说话,转身慢慢走出了房间。“孙姑姑,你去照顾妈妈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白沫不是故意地去惹妈妈哭泣或者伤心,但是她自己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身体的qíng况,她也知道现在全家人都知道自己的鬼样子,可是她无法做到像其他人家的女儿一般的乖女儿。
如果伤害可以不留下太多的伤痛,那么又有什么顾忌呢?自从自己过来养病之后,白沫几乎天天都会在三太太面前提到自己随时可能离开的相似话语,目的很简单,无非是白沫想让妈妈早做好自己会走的准备,等那一天真的来临,没有太多的伤悲。
但是现在她还想亲自看安易许离开,看到她心爱的人去战场参军打仗,做他想做的事qíng。她想做的太多,可是时间没有多少了。她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白沫吃了几口藕片就放下了筷子,她根本吃不动米饭,虽然三太太每一次都会给她盛一碗饭,而且她每次都会留下一样的一碗饭,但是三太太还是劝白沫稍微吃些面食,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但是白沫觉得自己现在会有饥饿感已经是一件很期许的事qíng了。
三太太走了进来,白沫没有说话,她知道妈妈是来帮她穿衣服的,仅仅靠她自己,她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而她必须穿戴齐整准备“迎接”自己的男人,必须以最美丽最自信的样子去见他。
母女两个人全程都没有说话,三太太帮白沫挑选了很喜庆的桃红毛呢套装,穿下半身裙子和裤袜的时候白沫几乎已经气喘到了停不下来的程度,三太太很害怕她犯病,两人停停,然后继续,白沫终于看上去明艳动人多了。
“妈妈,对不起。”三太太收拾了碗筷,拿起托盘准备离开的时候,白沫突然拉紧了她纤细冰冷的手。
“没关系的,沫儿,好好坐着吧,易许一会就该来了。”三太太把白沫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怀里,但是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三天天还是拿上托盘离开了。
白沫知道妈妈一定又是偷偷流了眼泪。
安易许每天过来看望白沫的时间都是这个时候,因为还没做好决定参军,这主要是因为白沫最近身体连续的“崩溃”,安易许还是每天准时上班。然后提前动身,先来看望白沫再去上班。下班了直接来白府陪着白沫,一直待到晚上再回家休息。
“三小姐,安姑爷来了。”孙姑姑连忙进门通报,白沫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力地靠着饭桌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她皱着眉头朝着梳妆台那边走过去。
“你要拿什么?我来拿吧,三小姐。”孙姑姑看不下去白沫费力的样子,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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