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过后,司机老孙站在了白沫的chuáng头,白沫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后背靠着枕头,孙师傅支撑着白沫,两人慢慢离开了房间。
车子以较快的速度行驶在人烟逐渐稀少的路上,孙师傅没有开车窗户,因为考虑到白沫的身子最好不要见风,白沫知道孙师傅爱抽烟,因为自己身子不舒服,每次坐孙师傅的车,他都不会在车内抽烟的。
白沫感激地闭上了眼睛,她此时正是想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白沫记得有人曾经和她说过,最想去的地方,其实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
“三小姐,到了,我扶您下来。”车子停稳了之后,孙师傅把后车门打开,扶住白沫的身子,白沫再次来到了樾台公园。
“孙师傅,我自己在这边看一看江面就好了,我们待一会就回家。谢谢您,孙师傅。真的……很感谢。”白沫在江面的栏杆上依住了身子后,孙师傅才离开了白沫。
白沫知道对于一个犯烟瘾极其严重的人来说,如果在车上憋久了,没有机会抽烟,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用颤抖的手颤巍巍地急忙拿出一根烟,点上,然后放在嘴巴里,狠狠地吸。
白沫看到孙师傅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确认了他走开了,沉浸在自己那个令他着迷上瘾的世界里后,她用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望着早已经夕阳西下,看上去波涛还在涌动的江面投去了自己的身子。
她想,如果真的有灵魂,那么请一定要和自己的身子离开。因为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
再见,奇女子
“伯母,您不要太难过了。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想今天到场的每一个亲朋好友内心都是难过的……伯母,还请您节哀顺变,人死了……”紫菱突然发现接下来的语言让她的舌尖发麻,就在几天前白沫还和她相拥而泣,彼此感慨着生活的不易和艰辛,她和赵子恒还安慰着白沫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如今,她再也无法确定对于白沫而言,生活是否真的好起来了。
她知道,她的内心不仅仅是失落和难过,她支离破碎的一颗心早已经因为白沫的离开而彻底崩溃。
她失去了一个好友,一个挚友,一个姐妹。
郭紫菱知道,她从此之后就和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动了qíng绪,泪水呈束状地大把落下来,她的嘴唇微微张着,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医生和她说过,这几天因为过于悲伤而有些动了胎气,胎儿目前的胎位还算正常。
这是医生的原话,什么叫做“还算正常”?这是一个收取高额门诊费用的专家能够说出的话吗?难道未来胎位不正常就算是他预测准确了吗?如果自己停止悲伤,一切就会重新回到原点吗?不!没有了白沫,什么都不一样了。
跟在她身边的是她的母亲,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尽管她母亲的身高还远不如自己高。但是郭紫菱能感受到此时来自于母亲的关爱,当然,作为一个准妈妈,一个接近七个月之久孕龄的人,郭紫菱告诉自己不能继续哭下去了。
人走,茶凉。
“谢谢你,紫菱,傻孩子,快过来,不要哭了。她希望看到的难道不是你开心过着日子,最终诞下健康的孩子吗?我听你妈妈说了,这几天你一直不肯出门,躲在家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孩子,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准许你这么折腾自己,听明白了吗?乖孩子,乖孩子……”三太太把紫菱紧紧地搂在怀里,有那么一瞬间,三太太感觉自己的眼泪滴下落到了紫菱的额头上。
葬礼来的人并不多,因为白府要求主事,而三太太本来是打算在教堂请神夫做丧事的,但是后来考虑到家里只是自己信仰基督教,自己劝了白沫很多次,白沫也不愿意信仰那些“太过复杂、源头太长的神”(这是白沫的原话)。
后来白衍和白术一致认为,就在樾台公园的一块糙坪上举办仪式就好了,他们认为白沫从来都是xing子làng漫的人,她最厌恶的应该是被拘束和束缚了。仪式或许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但是仪式又不能不办,毕竟还要给还在世的亲朋好友一个jiāo代。
上午八点半的时候所有受到白府和安府通知的亲朋好友就都来到了樾台公园靠近南门的日落西山亭子旁的小糙坪上。安府虽然同意了白府主事仪式的决定,但是安府上下的所有人都出席了这次丧礼仪式。
关于白府主事这次葬礼仪式,安府之前还公开表示了不满的qíng绪,考虑到白沫早就嫁给了安府为儿媳,安老爷觉得这件事无论拿到哪里去说法,都是自己有理。公婆给儿媳办丧礼就如同是老婆和老公晚上同睡一张chuáng一般天经地义了。
后来多亏安夫人从中间多次调解劝解,安老爷才同意自己不gān涉这件事了,毕竟安府上下对白沫的为人都是一致的好评。安老爷也多次和安夫人说,很是想念白沫这孩子,体贴孝顺、从来没惹过祸事,只是命太薄了点。
总之,长辈们对白沫的评价几乎如出一辙:孩子很好,命太薄了些。
三太太今天的表现应该说来和白星河去世的那一天很像了。她知道自己既然声称了要主持大局,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哭哭啼啼地在葬礼上闹个不停。即使当初听她的话,葬礼是在教堂举办,她也不会在神夫面前哭着跪着乞求着把白沫还给自己。这种事qíng她不会做,至少她不会在外人面前做。
今天南门外面已经停满了车辆,来出席葬礼的人已然拥挤到影响到了整个公园晨练的人群的日常“作业”。三太太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与此同时她看到来的人还有不按照时间规定继续从南门往这边赶着的,她知道现在不能等下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站在了靠近南门相反方向的一边。糙坪上白术和白衍他们只摆了二十多把白色的西式椅子,很明显来的人远远超过了椅子的数量。因而大多数的人都是站在糙坪上,坐在椅子上的人白府和安府的长辈们就占了大多数。
老太太因为身子的原因,根本起不了身,不过三太太和大太太本来是要打算瞒着她的,考虑到她年纪太大,身子又虚弱,很害怕她听到噩耗后出什么事qíng,毕竟白沫是她最喜欢的小辈。她一向对白沫寄予了厚望和无限的憧憬。不过家里还在走着老路子的传统,到处张贴了白色的黑色的帘子和贴纸,加上下人都在小声议论,整体的悲伤qíng绪也在无休止地蔓延。所以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老太太那里。
大太太他们什么都没说,老太太也没有就白沫一事向他们询问多少,或许她身边的人早已经把所有大家都知道的事qíng都如实通知了老太太。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老太太目前的qíng况着实不乐观,她在过去的几天里几乎是没有吃过饭,偶尔喝一些水,被人照顾着解手,但是仅此而已。
因而大太太他们虽然不明说,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但是没有人谈及这件事。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给小女白沫举办告别仪式。我不擅长言辞,所以我就尽可能快速地说一下今天的仪式一事。首先,对于大家的前来我代表白府和安府(三太太提及安府的时候有意地向着坐在第一排椅子上的亲家点头示意)向所有来参加仪式的亲朋好友们表示感谢。其次,对于此次葬礼仪式的安排,因为考虑到小女生前(三太太提及这两个字眼的时候心里的悲痛感已经溢于言表,毕竟这两个字再次提醒着她,白沫已经逝去,不会回来)的xing格和处事方式,我们打算办一次简单的葬礼,中午十二点,请亲朋好友前往‘斌鑫酒楼’用餐;第三就是按照小女的意愿(这的确是白沫曾经和三太太提及的事qíng,那时候三太太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可能会先一步走在自己前面,只是她不敢任由自己去想),遗体(三太太再次做了停顿)会送往火葬,最后入土为安。下面请小女的好友致辞。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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