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梦者_海座【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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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水依依,有鲈其音。其陂多花,蝶蝶从云。]

  芦苇微动的岸边,水花鸣响。他看着我化蝶而舞,不知不觉引来了山间不少蝴蝶。

  ……

  指尖依旧带着不可置信的压抑在颤抖,但依旧生怕不小心就划破纸页。眼眶里大滴疼痛的热泪混着雨水断续坠落,也不忍打湿其中任意的一笔一划。

  qíng无初起,但指永生。

  即刻便是绝望了吧?

  xxx

  宿失踪的消息,是半个月后传出来的。

  心脏在揪痛的时分,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半点得救了的感觉。原本还想前去壮着胆子问问琥云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但在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之后,所有勇气都随着我转身的动作退散掉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这大概证明着之前的相爱也不是假象吧?

  我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胸口又袭来了一阵止不住的刺痛感。

  故作镇定之时,我翻开了那本云间吟,却又指尖一颤。

  原本写的还算满满当当的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如同宿的踪影一般。

  只剩下二字,蝶蝶。

  它们填进了我满眼的惊愕里。也是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一切可能并不是我所见到的那样简单,即使可能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想法,我也咬着牙坚定了下去。

  宿已经失踪了,我还能没权利再去想他了吗?我的qíng感一点也不虚无,即使曾经点燃我的火焰早已燃为灰烬,心中却依然有可悲的光亮起。

  但亮起的不止这些。

  傍晚,有零零散散的萤光浮在我窗前,半晌都不愿离去。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出门外,请它们带路。那些能被风卷走的小身板们一下子jīng神抖擞起来,在我面前边明灭着边使劲地飞。

  我以为我会见到宿,但并没有。站在那一汪湖水岸边的,是一个浑身隐隐透亮的人。

  等我在那人身后停下脚步之时,女xing的声音不紧不慢飘入我耳中:

  “你愿意,背负宿命吗?”

  我却只下意识的开口:“宿呢?宿在哪儿?”

  “如果你愿意背负,自然就会知道他的下落……”

  “我愿意。”这脱口而出的话语简直是不加思考的。然而话音刚落,那人身上暗透幽蓝的光,就钻了一线入我额间。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是……催眠吗?

  迷迷糊糊回房的我没有多余的清醒来思考这个了。闭眼前的景致,就只有从窗外汩汩流淌了一身的清冷月光而已。

  xxx

  ……

  “蝶蝶,与我一起走了可好?”

  半梦半醒间,将头枕在我腰上的人喃喃自语着。

  “宿,你又这么叫我啦,”我笑着将手贴近他那半边脸颊,“晋儿也想和你一走了之,但总归是放不下家里呢……”

  “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挣足够多的财产回来,和你……”

  ……

  “宿,是不是我的哥哥他们……”

  摇曳烛火旁,我轻轻抚着他脸上道道伤痕,皱着的眉间堵塞着说不出的苦。

  “不碍事,晋儿,你等着,我这次回来就娶你。”

  ……

  灯火辉煌的宅院后门,吵嚷声已渐行渐远了。

  “现在就跟我走,好不好?”

  我顾不得垂落在地的泥泞衣裳,重重点头后,赶紧抹完泪去扶起奄奄一息的他。

  ……

  “晋儿……你回去吧。我恐怕就要从这里……”

  悬崖边上,什么都是摇摇yù坠的。

  “他们非得这样bī我的话,我不会苟活于世的。”

  宿皱起了眉头,眼中却依是柔qíng万种:

  “不要这样……只要我不在了,不会有人再责备你的……”

  他又轻轻笑了起来:“晋儿,还记得每回你起舞的时候啊,都好似一只蝴蝶呢。”

  ……

  幽暗深邃的地府。

  “如果削骨去ròu就能选的话,让我下辈子当一只蝴蝶吧,”在听闻qíng劫难破一词后,我的脸上并无悲喜,却依旧挂着空dòng的笑容,“就算是妖怪,只要不再是人便行。”

  在火舌撩舔的另一头。

  “是。我甘愿用火涤洗魂骨,下一世仅在她的爱意灌溉之中才能苟活下去。”

  只愿,能和这宿命相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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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刺痛着我:他现在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仅在爱意灌溉之中……

  我马不停蹄赶到了琥云身边,尽管她的表qíng及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哀恸,但如今也早就重新和不少人拉帮结派地打成一片了。

  我知道在琥云继续扩张势力的时候去打搅她是不明智的。

  但即使差点就要被人狠狠用脚将脑袋踩在脚下,我也不为自己的行动而感到半点后悔。即使夹杂着谩骂与嘲笑的耳鸣始终炸响在片刻不宁的脑海中,我竟然也没觉得这有多痛苦亦或者耻rǔ。

  很奇怪的心qíng,平静如水的那种。

  但是这样的心qíng最终也还是被满腔讥讽的琥云打破了。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那个宿偏偏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就算死到临头,都还要一遍遍叫着你的破名字!难听!真是难听!”

  琥云又在脚上添了几分力度,围观的众人也开始热qíng高涨起来,仿佛我此刻就是一名不容饶恕的千古罪人似的,不折磨致死就无法泄愤。

  “宿……他失踪后就……死了吗?”

  踩在脑袋上的力度忽然就没了,但下边的脸早已被砂石扎出了不少血迹。茫然的思绪让我一时间都没有抬起头来,眼睛直视裹着肮脏尘土的地面,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在离我远去。

  除了琥云接下来的一句话:“不啊,在半个月之前他可就没了。是不是没看出来?嘻嘻……要不要,我告诉你地方去祭奠一下啊?”

  除了脑袋,心脏也被这一字一句硌得生疼。

  “那可是在我家下边的密室里呢。要是好好给我磕几个头,我会考虑网开一面屈尊让你这种贱民来我家的哦?”

  我忍着头晕目眩,微颤着坐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在琥云脚边重重磕起头来。

  一,二……

  每一下,脑海中都撞出他笑吟吟的温柔模样。每一下,都有泪水颤动着溅在灰扑扑的泥土间。每一下,不管是脑袋还是胸口,都会更痛一点。

  耳边有人在发笑,有人啧啧称奇,有人不明所以地叹气。一切都混进我的耳鸣在体内肆意奔走破坏,血气上涌,差点有什么就要从喉间喷出。

  我咽下那股腥味,随即张开口喘起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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