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一下,就是讲解力求马虎,解决问题力求模棱两可,等严卿看向他的时候,他就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没事,我们接着练,不要放弃,第一天上车的学员都是这样的!”
这是一句大实话,第一天上车的学员什么都不懂,带一天就要cao一天的心,骂完回家都嗓子疼,所以陆戎歌都不怎么愿意带新学员。偏偏陆戎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配上一副“不不不,我说的都是假话,你真的很蠢,然而我不能说,我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的表qíng,弄得严卿越发羞愧,手和脚丢不知道往哪里放。
一天下来,严卿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人都奄奄的,与之截然相反的,是陆戎歌脸上的笑容。
当天的练习结束后,陆戎歌开车送严卿回家,等到了地方,严卿打开车门下车,陆戎歌突然探出头叫住了他。
严卿以为陆戎歌还要jiāo代什么事,就停住了脚步。
只见陆戎歌点了一根烟,笑眯眯地问:“严老师,你觉得我现在做教练这一行,怎么样啊?”
严卿看着他的烟头皱了皱眉,还是如实说:“挺好的。”
陆戎歌表示:“我也觉得挺好的,不读书有什么要紧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读书还能饿死人不成?偏偏有些人,就觉得不读书能要了人命,还摆出一副观音菩萨拯救众生的慈悲样,这世上哪有活菩萨,管好自己就得了,管别人家什么闲事,你说是不是?”
严卿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陆戎歌说完这番话,高高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一口白牙,似乎今天一整天的打脸都抵不上此刻说的这句话来得痛快。他将刚抽了两口的烟往地上一丢,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跟昨天一样,严卿看着陆戎歌的教练车,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才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七月的室外如同一个蒸笼,严卿回到家的时候,后背心已经湿了一块,可他心里阵阵发冷,分不清背上的是热汗还是冷汗。
--陆戎歌一直记恨着当年的那句话。
这个念头侵占了严卿的整个脑海,六年前的争执,令两人不欢而散,他怎么还能奢望时光会填补裂痕,让一切恢复如初?身份、环境变换又如何?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过。
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严卿浑浑噩噩地走入浴室,脱去身上的衣物,站在花洒下。冰凉的水兜头而下,刺激得他浑身发抖,他就像是被冰冷的水流压垮了脊梁,缓缓地蹲下身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样的身形不知道保持了多久,他突然动了动,移开了脸上的手,放到眼前细细地看,随后,他颤颤地闭上眼,一个小心翼翼地吻落在了指间,渐渐地,这个吻蔓延至了整个手背。
他在脑中描绘着一个人的轮廓,惯于噙笑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棱角分明的唇峰,唇形像是一颗金元宝,开心的时候两边嘴角都会扬起,不怀好意或者动其他鬼主意的时候,左边的嘴角会稍高一些,看上去坏坏的,有些痞气。
这样描绘着,冰凉的水温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体隐隐的燥热,严卿觉得有些羞耻,他试图将身体的yù望压下去,然而除非将男人的身影从脑海中赶走,否则他完全无法压抑对男人的渴望。他在将男人赶出自己的脑海,或者亵渎他之间……选择了后者。
严卿靠在墙上,缓缓地将那只刚才细细亲吻过的手探向了身下,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脑海中男人的身影越发清晰,从少年时略带青涩的面容,渐渐蜕变成成熟英俊。他想象着男人唇角微扬,向他坏坏一笑的模样,手中的力道猛地加重,呻吟破口而出,一股白灼she在了墙上,很快被水流冲刷走。
第四章
陆戎歌再次叫严卿出来练车是在三天后,这天早上,他跟往常一样去车站接严卿,接完严卿后,再顺道去接另外两名学员。
严卿除了上车的时候跟陆戎歌打了一声招呼,其余的时间都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
陆戎歌偷偷地用余光打量严卿的脸色,跟往常一样板着一张脸,只是今天瞧着有些……死气沉沉的。
陆戎歌心里不平静,就没有挑起什么话题,车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其实那天的那句话冲出口的时候,陆戎歌心里极痛快的,然而这种痛快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当他看见严卿变了脸色的时候,那种痛快就不翼而飞了。
那种感觉很复杂,就像一个小孩因为顽皮被大人教训了,从此他对这个大人记恨在心,处处给大人捣蛋,千方百计戳大人同脚。等他真正戳中了大人的痛脚,大人露出受伤的神色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残酷无qíng无理取闹!
陆戎歌觉得自己闹也闹过了,大仇也报了,再折腾下去就显得斤斤计较了。于是他取消了对严卿一对一VIP个xing化辅导的计划,另叫了两名新学员一起正常学车。
另外两名学员都是女生,跟严卿一样是趁着暑假出来学车,坐上陆戎歌车的时候,其中一名长卷发的女生高兴地问:“师傅,今天是你带我们练车么?”
陆戎歌笑着问:“怎么,对我不满意?”
卷发女生回答:“当然不是了!我上次练车是其他师傅带的,今天师傅你亲自带我,我当然高兴了。”
陆戎歌表示:“别高兴得太早,待会开的不好,我让你后悔这句话。”
到了驾校后,陆戎歌把车停入库,问他们:“你们谁先练?”
卷发女生说:“我先来吧。”
陆戎歌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副驾驶的位置让严卿挪了下,自己坐在副驾驶上。
卷发女生人长得挺甜,声音也甜,但练车的时候……就不甜了。
各种问题花样百出,一会是乱挂挡,一会是油门当了刹车,一会是乱打方向盘。
陆戎歌脾气算是好的,就算女生犯错,他也没有开骂。学员挂错挡,他就出声提醒,学员乱打方向盘,他就稳住方向盘不让动,学员入不了库,他就从旁协助调整车子入库的位置。
女生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陆戎歌帮忙修的时候,手和手难免会碰在一起。每当这时,陆戎歌就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可等他转过头去,就看见另一名女生求学若渴的眼神以及严卿淡淡的目光。
卷发女生练习完后,轮到严卿上,这回陆戎歌上心多了,严卿哪里做的不好,他就明确地告诉他,他方向盘打早了入不了库,他就握住方向盘修正。修正的时候,陆戎歌看准时间握住方向盘调整,并没有刻意在意自己的手放在哪里,握住方向盘的同时也握住了严卿的手。
谁知严卿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放在了方向盘其他位置上。
陆戎歌怔了一下,刚才的qíng况放在平时,那肯定是要把手抽回来的,但学车跟平时不一样,教练带着学生的手走挡位、动方向盘都是很正常的时候,突然被明显拒绝地抽回手,陆戎歌还挺惊讶的。
看来前天当面打脸的事被严卿记恨上了!
接下来的时间,陆戎歌就分外注意,避免与严卿作肢体上的接触。严卿练习完毕后,轮到另一名第一次上车的学员练车,陆戎歌按照以往的方法,介绍完车子的结构后,带着女生的手走挡位。
一挡、两挡、三挡、四挡,每换一挡陆戎歌就带着女生的手感受一下,教得正用心,坐在后排的严卿突然开口说:“我下车透透气。”
这天的最高温度是38℃,陆戎歌在车里开了空调还好,但一跨下车就有一股热làng涌来,哪有什么透风可言?可出了刚才那件事,陆戎歌也不想多事,严卿说要透风就让他下去了。
另一名女生第一次上车,花的时间难免久了一点,等她练习完,陆戎歌就带他们去做S型弯道的项目。
S型弯道其实不难,只要掌握好方向盘和离合器就好了,如果掌握的不好的话,就只能陆戎歌坐在边上手把手地帮她们修正了。
不知道严卿哪里不对劲,每次另外两名练车的时候,他就会下车透风,这么上上下下几回,陆戎歌觉得严卿的面色都有些不对了,好像是不舒服。
陆戎歌记着刚才被抽手的仇,任由严卿闹,等到做爬坡项目,严卿方向盘一个打滑,差点冲出坡道的时候,陆戎歌坐不住了。
他糙糙地让其他两个女生练习完了其他项目,就送他们回家。两名女生先下车,陆戎歌送严卿回家的途中,把车停在旁边,人走了一会,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马夹袋。
严卿此时身体一会发冷,一会发热,心头又被重重事qíng压得沉甸甸的,根本无暇顾及陆戎歌去了哪里。等到了家附近的车站,他打起全部jīng力,说了一句“再见”就要下车。
陆戎歌看着他苍白的脸,不放心地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严卿冷淡地回答:“不必了。”
陆戎歌再次被打脸,不慡度+10086,扭头偏向左边,任由严卿去。
等严卿下了车,把车门关上,往自己家方向走的时候,陆戎歌坐不住了!他拎着一只袋子跑出来,站到严卿身边,看也不看他一眼,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送你。”
严卿看了陆戎歌一眼,没有说话,埋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一路无话。
然而此时陆戎歌的心里早就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叫用生命在犯贱,什么叫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么?
等到了严卿家,严卿掏出钥匙开了门,转过头看向陆戎歌:“我到家了。”
这明摆着就是逐客令。
陆戎歌气得头上冒烟,把一直藏在身后的袋子递到严卿面前,愤愤不平地说:“我看你好像中暑了,买了点藿香正气水和退烧药,你自己看看办吧。”说完,不管严卿作何反应,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陆戎歌回到车站,准备开车走人的时候,赫然看见自己的挡风玻璃前贴着一张迎风飘扬的罚款单。
陆戎歌怒了。
怎么人人都欺负我!
第五章
严卿回到房间,什么事qíng都不做,就是抱着一袋的药躺在chuáng上。
他闭着双目,头昏脑胀、天旋地转,心头更是万般滋味,一会想起从前的事,一会想起重逢后的画面。总是如此,温柔地给予一分希望,再毫不知qíng地给予十分失望,令人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严卿认识陆戎歌的那年,是他任教的第四年。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他来到陆戎歌的班级,让学生们一一做自我介绍,当陆戎歌站起来的时候,严卿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前一亮。
陆戎歌的五官真的很出色,眉目英挺,带着点少年独有的青涩,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的时候,完全就是小女生们最喜欢的坏小子形象。而陆戎歌本人也不辜负好相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全年级都出了名。
不止是因为长得帅,还有就是……他太不要脸了。
试想一下,陆戎歌抱着一坨作业跑到别的班,不管认识不认识,把自己的作业本往别人面前一摊,笑眯眯地问:“同学,帮我抄一下作业好么?”
听上去很欠揍是不是?
还有更欠揍的……
陆戎歌每个礼拜都会被班主任抓进办公室做思想工作,究其原因,十有八九是又有女生为了争着给他抄作业而吵架了!每到此时,陆戎歌都会满脸无奈地在边上劝解:“你们不要再为了我吵架了!”
什么叫人生大赢家?
--陆戎歌。
严卿知道一些陆戎歌家里的qíng况,他的父亲是开公司的,家里很有钱,陆戎歌每天上下学都有奔驰桥车接送,零花钱更是没有少过,只要是跟陆戎歌一起玩,就没有你需要掏钱的时候。出色的样貌加上阔绰的出手,令陆戎歌在年级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有了个“混世魔王”的称号。
严卿得知这些事qíng的时候,特意留意过陆戎歌的作业本,每天的字迹都不一样,有时候工整,有时候清秀,有时候飘逸,然而陆戎歌真正的字迹……就像狗爬。
虽然陆戎歌在功课上面到处偷jian耍滑,但各科老师提起他的时候,都是先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失笑。
陆戎歌不止在同学面前讨得好,就连老师面前都十分会卖乖。
比如上数学课的时候,陆戎歌从来都不认真听课,但他也不捣蛋。有时候趴在桌上打瞌睡,有时候看着窗外走神,有时候趴在桌上奋笔疾书,有一回严卿好奇他究竟在写些什么,就走过去把他正在奋笔疾书的纸抽了出来,只见纸上一连串的葫芦娃。
严卿当时的关注点也歪了,就觉得陆戎歌真没什么画画天赋。
偶尔的时候,陆戎歌上课什么都不gān,就盯着你看,你晃到东,他的目光跟到东,你晃到西,他的目光晃到西,你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对着你扬起嘴角笑笑。你觉得他是在认真听课,其实他只是想多看你两眼,免得过不久在校门口遇见你,都忘了你是他的数学老师。
严卿彼时任教不久,还带着些年轻气盛,见到陆戎歌一副又帅又拽的模样,就忍不住想为难他,每堂课都抽陆戎歌起来回答问题,一等他答不上来,就心满意足地教育他:“上课认真听讲!”
抽的次数多了,陆戎歌也有怨气,他抗议:“严老师,你为什么每堂课都抽我起来回答问题!”
严卿心里好笑,面上却面无表qíng:“我每堂课都抽你回答问题,你有答出一次么?”
陆戎歌:“……”
竟无语哽咽。
逗弄归逗弄,严卿觉得陆戎歌的某些习气真的不能再长下去了,比起让同学抄作业的现象,他花钱如流水的习惯显然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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