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瑾点头说话,脸上又开心起来,显然本就是这个打算。
俞益茹当下便给薄复彰打电话,待接通后说了这事。
薄复彰语气苦恼:“我已经做了菜了,饭都快熟了。”
俞益茹想起薄复彰所做饭菜的美味,也感到遗憾:“可是总不能带回家里去吧,也不知道现在订不订的到餐厅。”
她说完这话,就觉得担心多余,她订不到,薄复彰和宋若瑾总归是有办法的。
她正想把这事托付给薄复彰,便听薄复彰说:“为什么不能带到家里?我觉得可以啊。”
俞益茹便卡壳了。
大概因为目前薄复彰家只出现过薄复彰的旧友关鸠,俞益茹不知为何就默认了薄复彰家里不能随便带人的设定,如今想来,薄复彰其实从来没说过这事。
再想想的话,她不就随便把自己这样一个半陌生人带回家里去了么,可见,薄复彰对有客人在家里做客,是完全不介意的。
俞益茹想通此事后,莫名的,心里却不快起来。
大概是因为,她觉察到自己不仅不算独一无二,可能连特别都算不上。
她又想起前些天开始,薄复彰在谈话中,也给宋若瑾取了个外号。
她在言谈中叫宋若瑾小石头,问及原因,便说若瑾不就是像美玉,美玉,不就是石头?
说这话的时候,她带着笑容,语气亲昵。
俞益茹想到这些,心里无端酸涩,她原本虽然觉得薄复彰若即若离,但终归还自我安慰自己与别人不同,有些独特的权利,但是眼下,薄复彰亲手把她心中粉饰太平的玻璃罩给打碎了。
她正想着这些,薄复彰在电话那头问:“额,你觉得不好么?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去订餐厅?”
俞益茹心中正是难平,不禁脱口而出:“你的房子,我有什么权利做决定,得了,我带若瑾回去。”
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她一挂电话,便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简直是个白痴,无声地自骂了句,更是后悔不迭。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收了手机,重新挂上微笑面对宋若瑾,说:“若瑾,伯父已经做了晚饭,要不我们去她家吧。”
宋若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么?那太好了!”
她高举手欢呼,半晌,又说:“伯父?”
俞益茹便笑:“之前不是说了,我的搭档叫薄复彰,你光读前两个字看看。”
宋若瑾念了两笑,又是大笑,笑到蹲到了地上。
她简直就好像被戳爆了笑点,蹲在地上整整笑了两分钟,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出了眼泪。
然后她说:“你们真有趣啊,我真羡慕你们。”
俞益茹听了这话,依稀觉得不对,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莫非,宋若瑾把她和薄复彰看成了一对?
她虽然想到,却也没有解释,之后的计划虽然说是她想的,但其实她现在已经后悔了,若是有了这么个误解,搞不好,还算个保险。
因为她们的计划是——gān脆将错就错,让薄复彰继续做边关长歌。
也就是说,把戏做足了,在关鸠面前展现一个宋若瑾对薄复彰痴qíng不悔的形象,看关鸠她后不后悔。
……也不知道关鸠会不会后悔,总之俞益茹觉得她现在挺后悔的。
当初想这个主意的时候,为什么就没自我代入一下呢。
这计划先前在网上也对宋若瑾说了,俞益茹眼下又qiáng调了些要点,便打开了门。
她看见关鸠叼着一只jī翅,吃惊地望向了她。
准确来讲,是她的身后。
而俞益茹身后的宋若瑾,在一瞬间进入了状态,那喜悦迷恋的目光越过关鸠的头顶,直接投注在了薄复彰的身上。
☆、第38章
事到如今,俞益茹只想感慨——这可真是收放自如的演技。
她看着宋若瑾先是立马走进房间,对薄复彰以一种隐忍着羞涩喜悦的语气说了句:“我来了。”
待薄复彰回复了她之后,她才似乎反应过来房间里有陌生人一般,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对关鸠说了句“你好。”
关鸠也不愧是演艺界的前辈,除了最开始的一瞬间因为太吃惊把嘴里的jī翅都弄掉了之外,之后便只维持着生疏的笑容,见宋若瑾向她问好,也回了句好,然后望着俞益茹问:“这是……?”
俞益茹暗想:装!你就继续装!你要是不介意,gān嘛不问薄复彰,而来问我。
但是她自然也从善如流,笑道:“对了,你不认识,这是我们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叫作宋若瑾——”她又向宋若瑾介绍关鸠,“若瑾,这是关鸠。”
两人就像是新认识的陌生人般点头问好,都是毫无破绽。
俞益茹和薄复彰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不过俞益茹很快就知道,自己也就这时候可以笑笑了。
她很快,就只能挂上勉qiáng到虚假的笑容。
自从俞益茹住进来以后,这屋里很快便添置诸多生活必需品,桌椅碗筷也很快齐全,菜上了餐桌后,宋若瑾便连忙在薄复彰身边坐下。
餐桌是个长方形,平常就靠在料理台边上,因此只有三面能坐人,薄复彰坐在短边的一面,宋若瑾在一边坐下,又招呼俞益茹坐到她身边,于是关鸠就坐在了另一个短边边上,正是薄复彰的对面。
四人各怀鬼胎地坐下,面面相觑之后,在一种虚伪的平静中开始用餐。
薄复彰这晚做的菜比寻常都多,一道鱼一道jī,两盘素菜,并一碗萝卜排骨汤,宋若瑾吃了一口鱼片,便露出吃惊的神色。
她向着薄复彰露出痴迷崇拜的神色,说:“薄姐姐,没想到你连做菜也那么好吃。”
她这么说完,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小心翼翼的表qíng问:“我可以叫你薄姐姐么?”
俞益茹捏紧了筷子,夹烂了一块鱼。
更令她想要掀桌走人的是,薄复彰不仅没有尴尬,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那笑容对着宋若瑾,又好像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眷顾的神qíng如chūn光般落在宋若瑾的身上——又好像落在俞益茹的身上。
她说:“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哦,小石头。”
只听“嗑哒”一声,关鸠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连忙捡起来,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啊呀,又被阿彰迷倒了。”
宋若瑾这时将目光投向了关鸠,她的眼神平静的就好像看着陌生人,只有一丝好奇,她问:“阿彰是在叫薄姐姐么?”
关鸠一边擦着筷子,一边笑嘻嘻地说:“是啊是啊,我们阿彰可是个万人迷。”
俞益茹觉得这话听着耳熟。
她很快想起来,虽然语气人设不同,这不就是最开始关鸠对俞益茹同样说过的说辞。
宋若瑾的表现和她全然不同,她带着惊喜的笑容,说:“薄姐姐果然很受欢迎啊。”
她又偷瞄着薄复彰,有种小女生的娇憨,和喜欢的人足够优秀的自豪。
俞益茹油然而生,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到底是宋若瑾演技太好还是她关心则乱,她怎么觉得有种危机感?!
说起来薄复彰人又漂亮菜又好吃,行为举止还那么làng(……),万一宋若瑾真的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怎么看,和关鸠那个矮矬子比起来,薄复彰都更有吸引力多了。
心中的警钟不断鸣响,简直要把俞益茹震聋了,她看着宋若瑾队薄复彰羞涩地微笑,薄复彰对宋若瑾深qíng的回望,整个人像是被乱箭戳成了筛子。
——苍天啊,我怎么会那么愚蠢。
俞益茹在心中大概做了八百遍的反思,深觉看不下去,便往关鸠那边看去。
然后她与关鸠目光相接,看见关鸠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很快就知道了这目光的意思。
在众人纷纷放下筷子之后,关鸠便站起来说:“阿彰做菜辛苦了,碗筷就我和如意来收拾吧。”
宋若瑾听闻此言,连忙说:“那我也来帮忙。”
关鸠笑的像个慈祥的大姐姐:“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很容易的,你第一次来,和阿彰聊聊天吧。”
俞益茹虽知此举是关鸠为了支开她们,还是眉头一抽,觉得不太愉快。
但是为了计划,她勉qiáng咽下了吐槽,和关鸠收拾东西。
果不其然,在薄复彰和宋若瑾走到远处的沙发后,关鸠低声问:“你们搞什么!”
俞益茹心里也有火气:“什么我们搞什么,你搞什么才对吧。”
关鸠说:“我只要求说分手,没要求被倒追好不好。”
俞益茹用抹布擦着桌子,发自内心的咬牙切齿:“这追不追,我们决定的了么!人家大小姐要追,追上门来了,难不成还赶出去啊?!”
关鸠登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俞益茹便冷嘲道:“话说你又在意什么,既然是你说要分手,现在人家要做什么,跟你没关系了吧。”
“你们是在用我的身份骗人!”
俞益茹冷笑起来:“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不是也在我们一起骗人么。”
关鸠抿着嘴瞪了俞益茹一眼,收了碗筷走向洗碗机。
俞益茹受了剩下的,也走到洗碗机边上,将东西放进洗碗机后,按了开关。
机器开始工作,两人都没有走。
关鸠在机器声中说:“所以小如意,上次说的不喜欢阿彰,是骗人的啊。”
俞益茹说:“嗯,是骗人的。”
关鸠:“……”
光滑可鉴的大理石料理台上,隐约地照出两人的影子。
关鸠比俞益茹矮了半头,今天穿了蓬蓬的糖果色裙子,头上顶了个巨大的红色波点的蝴蝶结,看上去是个浮夸的小姑娘。
按照关鸠以往的设定看来,她今天应该走活泼开朗天真可爱风,但是此刻她却yīn沉着脸,说:“你真是选择了地狱模式。”
俞益茹对此并不在意:“我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会失败,不代表我会失败。”
关鸠低下头在洗手槽洗了手,然后她一边甩手,一边说:“就算是前女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跳火坑,小如意,我们合作吧。”
俞益茹一时没懂:“什么?”
关鸠沉重地说:“我帮你追阿彰,你要让若若,远离薄复彰。”
……
送走关鸠和宋若瑾之后,薄复彰立刻问:“关鸠和你说了什么?”
俞益茹说:“她问宋若瑾和你是怎么回事。”
“还说了什么呢?”
俞益茹知道薄复彰并不好骗,微微咬了嘴唇,手心都冒出汗来。
她应该说实话么,还是说一半?
她看着薄复彰的眼睛,看着对方好奇地看着她,长长的卷发有一绺没有夹在耳后,落了下来。
她克制住自己蠢蠢yù动的想要帮薄复彰撩头发的手,说:“她觉得我喜欢你。”
薄复彰愣住了。
俞益茹笑起来,好像因为觉得太好笑,甚至笑的把头靠在了薄复彰的肩上:“其实也是的,她不知道其他的事,大概觉得我们住在一块儿,肯定是有一腿儿的,所以说,要跟我合作。”
她将额头靠在薄复彰的前胸,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神色,继续道:“她说,她帮我追到你,而我让若瑾离开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调整好了心态不至于露出马脚,抬起头笑着看着薄复彰。
薄复彰也看着她,眼神怪异到令她不自禁捏紧了拳头。
她害怕薄复彰发现,又期待薄复彰发现,两种感qíng互相倾轧,不分胜负。
大概只有薄复彰的反应,能够让它们最后终结。
薄复彰怪异的宛如急旋的风bào般的目光,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混沌,她点了点头,说:“对的,关鸠总觉得谁都能喜欢上我。”
俞益茹松了口气,说:“反正我答应了,应该没什么吧?”
薄复彰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之后的第三天,关鸠和宋若瑾,再次如约而至。
宋若瑾的演技简直令俞益茹叹为观止,因为对方在见到关鸠的时候甚至露出吃惊的神色,说:“关姐姐,你也来了啊。”
然后她笑颜如花道:“我们居然总是同时来做客,真是太有缘分了。”
俞益茹算看出来了,宋若瑾表面看着是个纯真无暇的萝莉千金,实际上绝对深谙撩妹技巧。
这不,再一次做客完毕后,关鸠的脸色眼看着往铁青方向发展。
不过俞益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看着薄复彰和宋若瑾眉目传qíng,恨不得站在她们中间,拿根斧头劈出一个深渊来。
大概是她在宋若瑾面前更不掩饰些,宋若瑾看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道:“我们现在这样,不会破坏你和薄姐姐的感qíng吧。”
俞益茹假笑着摇头——都没有明面上的感qíng,何来破坏之说。
她问宋若瑾的进展。
宋若瑾露出胜券在握的神qíng:“前几天开始我们就联系的很频繁了,她一直在旁敲侧击我和薄姐姐的事,我先说现实中的事,而后就一直说游戏里的事,她肯定动摇了。”
俞益茹大为叹服:“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么。”
宋若瑾又笑的像小白兔了:“是啊,不过我有点觉得,这事和我爸以前教我的一些企业上的事很像,想来这些事都是相通的吧。”
俞益茹敬佩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相通,只觉得聪明的人,大概做什么事都更有天赋一点。
但是这事,肯定也有例外。
又好像薄复彰,她无疑算聪明的人,但是俞益茹越来越发现,薄复彰她,可能在感qíng上,确实少了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