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同意的那么gān脆。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薄复彰不会同意,自然要不沉默,要不顾左右而言他。
然后自己自然是故作友善依着老同学的名义步步紧bī,直到她说出生活的困苦来。
万万没想到,薄复彰两个字就同意了——还有一个甚至是语气词。
计划赶不上变化,但至少她不用在深更半夜去挑战出租车司机的道德修养,也不用去看东区那个有男朋友的朋友的白眼了。
俞益茹就这样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并一个旅行袋,提着一个手包,跟在薄复彰的身后。
她们走到街道的下一个路口,过了马路后进了俞益茹原本所租房子所在的隔壁的小区,沿着装着散she光路灯的小路走了约摸三分钟,又穿过了一条糙丛间的鹅卵石小道。
眼看着又要走上一片凹凸不平的停车位的时候,已经落了薄复彰十步远的俞益茹叫道:“那个,薄复彰,还有多远。”
她等着薄复彰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甩甩手露出为难的笑容,来暗示她自己快要拿不动这些行李的这件事实。
结果薄复彰头也没回,仰着头说了一句:“就这儿了。”
她倒是停下了脚步,却完全没有转过身帮俞益茹拿一下东西的意思,双手cha在风衣口袋里望着天空,展示着一个萧索孤寂的背影——大约是展示了一个对月独叹的形象。
俞益茹忍住了咬牙切齿翻白眼的冲动。
她抿着嘴将行李拉过了停车位,好不容易走到薄复彰边上,薄复彰便继续前行走进了旁边的单元楼,然后开始——
爬楼梯。
俞益茹僵住了。
她努力压抑着简直要颤抖起来的声音:“几楼?”
薄复彰照例头也不回,说了句:“五楼,502。”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要帮助俞益茹抬行李的意思,就这么潇洒的,将手cha在风衣口袋里,走上楼去了。
这导致的结果是,俞益茹只好一趟又一趟的分次把东西拿上去,所有东西都拿完的时候,简直要在原地直接躺倒。
而薄复彰倒好,已经洗了澡洗了头出来,穿着一件背心一条短裤,毫无廉耻心的在她面前东游西dàng。
俞益茹第一回上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薄复彰的住处和自己想象的不同。
她觉得很难形容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差。
因为拥挤不堪或者和别人合租一室的qíng况并没有发生,这房子虽然位于老式小区,房间却还算大,大约有两百平,足以令租房向来不超过九十平的俞益茹羡慕一番。
但是问题是,这是间毛坯房。
而且还是间毫无掩饰的毛坯房。
luǒ/露的水泥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照片,天花板上出了管道电线,还拉着一条又一条的麻绳,上面挂着大约是属于薄复彰的各种衣服饰品,无论是大衣外套,还是内裤胸罩,都大喇喇bào露在外,就好像它们是什么装饰品。
不得不说,这么一来,竟然诡异的有种奇异的美感。
产生这样的想法后,俞益茹认为是自己的审美被这乱七八糟的杂乱给qiáng/jian了。
俞益茹被这一副景象晃花了眼,直到第三次上来,才掠过层层阻隔看见了位于最东边的chuáng,和最西边的厨房。
chuáng是巨大的带着欧式立柱的宫廷风,巨大到可以在上面躺十个俞益茹,挂着rǔ白色的帘帐,看来少女气息十足。
而厨房是开放式的,俞益茹大概看见了黑色大理石的料理台和一排漆成白色的柜子,第四次上来的时候,还看见了烤箱和微波炉。
总之和豪放风的整个房间比起来,厨房实在是太jīng致了,jīng致的就好像属于什么热爱料理的家庭主妇。
于是在俞益茹最后一次气喘吁吁地上来的时候,她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
因为现在躺倒在沙发上玩电脑的薄复彰可一点都没有招待她的意思。
她注意着薄复彰会不会阻止她,因此一步三回头,洗杯子时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准备在她开腔的时候第一时间停止自己的动作,结果薄复彰熟若无睹,直到俞益茹端了水走到她边上,也没有施舍给俞益茹一眼。
怎么说……真是宛如教科书般的自我主义啊。
俞益茹开始觉得事qíng和她最开始想的不一样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薄复彰绳子上挂的衣服,大多都是节约布料的那种风格,而现在对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沙发上玩电脑,穿着一条黑色真丝的内裤,将一对肌ròu匀称的长腿架在椅背上,而背心松松垮垮,俞益茹随意一瞧,便是一览无余。
对方白的像是自带打光板,于是更显的无意漏出的一抹嫣红艳丽动人,连俞益茹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额,不对,她怎么会咽口水的。
认为自己大约是太渴了,她低头喝了口水,状若无意地问:“说起来啊薄复彰,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外面啊。”
她期待着薄复彰能在接下来的话中露出什么破绽,然而薄复彰毫无犹豫地说了一句:“被客户放鸽子了。”
俞益茹差点被喷出来,她磕磕绊绊地说:“客、客户?那么晚见面?”
“嗯,网上说的好好的,结果今天我从九点开始等,也没有等到她。”
“还、还是网上的生意?!”
“嗯,网上比较容易接到生意。”
俞益茹把要脱口而出的一句“什么生意”咽回了嘴里。
问的那么直接,好像有点明显。
俞益茹便换了个问法:“我帮的上忙么?”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补充了一句:“我最近想搬家,特别想找个兼职。”
薄复彰便懒懒地抬起头来。
那种充满雌xing荷尔蒙的感觉又来了,薄复彰不仅抬头,还微微挑了挑眉毛,同时将原本按在键盘上的食指和中指含进了嘴巴,嫣红的唇和白皙的手指,被柔软的深红的口腔包裹,慢慢濡湿,看上去充满隐秘的暗示。
俞益茹对天发誓,虽然她称不上表里如一,平时也绝对不是那种那么轻而易举就想到xing/暗示的人。
她开始方(huang)了。
特别是,薄复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便慢慢柔软深邃,像是温柔缱绻地望着爱人,又好像在引诱你步入某个耽于qíng/yù的漩涡。
她微微扭动身体,整个身躯便好像是洁白的rǔ糖,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她说:“不错,我觉得你行。”
☆、第3章 jiāo锋
……什么?什么不错?是觉得什么行?
薄复彰实在太过于不按理出牌,俞益茹一时接不上话去。
而对方的眼神和举止又令她的心脏好像被羽毛轻轻挠过,然后便是百抓挠心的痒,让她甚至不自觉地抬起一只手,想要捂住胸口。
她的手抬到一半,因为理智和某种忽如其来的福灵心至,压制住了心中的骚动。
她明白过来,这是虚假的,就好像自己以清新可人的外表和善解人意的言辞作为社jiāo的开场白,对方含qíng脉脉的目光也好,充满引诱的肢体也好,不管如何妩媚动人,说到底,只是外在的皮相,也是一场jiāo往的开场白。
想来,薄复彰绝不可能是只对她一个人表现出这样的姿态,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管是哪个阿猫阿狗,她估计都是这样的。
暂时无法确定是故意还是无意,但是终归到底,是为自己占得先机的筹码。
俞益茹并非第一次遇上薄复彰这类型的人,只是薄复彰似乎将这xing感展现到极致,因而令她不禁失神。
想到这一点后,俞益茹转而将自己面孔上的表qíng调整为了带着疑惑与感激的兴奋:“需要我做什么呢?”
她做出这样的反应之后,又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输了。
因为她已经无力继续去达成自己原本的目的,反而被薄复彰的话语牵着鼻子走了。
薄复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的地上,翻身趴在了沙发上,双肘撑着沙发扶手,将上半身靠近了俞益茹。
因为这个动作,白皙柔腻的皮ròu便因为地心引力下坠聚拢,最大qiáng度地展现出了令人羡艳的身材。
对方的表qíng仍然是带着鼓动的惑人,一呼一吸间,似乎带来比常人更加炽热的气息。
她说:“你代替我去见客户吧。”
俞益茹:“……”
事到如今,绝不只是普通故友重逢的戏码了,俞益茹虚心求问:“客户到底是谁?”
薄复彰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今天她没有来见我。”
俞益茹便有些为难:“我明天要上班,下班后也不能确定有没有时间。”
薄复彰皱起眉头,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俞益茹面前,斜眼睥睨:“你说要工作,我同意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薄复彰立于俞益茹身前之后,俞益茹才发现对方个子很高,且莫名带着一种bī人的气势,令她难以说出反驳的话语。
事到如今,俞益茹必须承认,她所原本设想好的轨迹已经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薄复彰和她想象中不同,甚至于,和高中时代存留的记忆中的模样也并不相同。
俞益茹很想解释这种不同到底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对方难以在过去曾经遇到过的人之中找到原型。
说的通俗易懂一点的话,大概就是——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俞益茹不自觉屏息凝神,然后若无其事地后退两步,将手中倒着清水的玻璃杯放在了一边的矮桌上。
她抿着嘴舔了舔嘴唇,觉得现在在心中燃烧着的大概是一种名为兴奋的火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qíng了,这世上若是没有棋逢对手,该是多么无趣啊。
她弯腰放下玻璃杯,然后缓缓直起身。
柔顺的黑发又从肩头滑落,俞益茹将发丝拨到身后,同时慢慢抬起眼皮,将目光投向了薄复彰。
清亮的目光毫无yīn霾,像是满月下无波的湖面:“……我至少得知道,这是什么工作啊。”
薄复彰似乎微微怔忡,又很快回过神来,抬脚直接跨过了一边的沙发,将笔记本抓了过来。
她纤长的手指像是玩弄纸张一样令薄薄的笔记本在她的手掌上翻飞,将屏幕转到了俞益茹的面前。
她说:“看,我的淘宝店。”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俞益茹微微眯起眼睛,几秒钟的适应后她才看清了上面的界面。
比起熟悉的淘宝店铺模样,更令人在意的是店铺名。
“心灵万事屋?”俞益茹一字一顿地念出后,才惊觉自己到底念了个什么羞耻的玩意儿。
她几乎要请不自己地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玩意儿”,凭借着qiáng大的意志力和不愿得罪人的习惯将这句话咽下,转而修饰着变成了这么句话:“让人、不明觉厉呢。”
薄复彰望着她,眼神炯炯:“是致力于为别人感qíng解决困扰的店铺。”
俞益茹:“……”
俞益茹对薄复彰侧目而视,对方好像总是在她做出某种认知后又立马给她惊喜。
她将一句“这他妈能有人信?”的心里想法换了个说法说了出来:“开了多久了,生意好么?”
薄复彰没什么掩饰:“三个月了,昨天是第一个生意。”
俞益茹在心中呷嘴,暗想:原来是这么个生意。
这生意虽然傻bī兮兮的,但是至少比原本她所想的积极向上多了。
更何况,要是薄复彰能毫无挂碍的做这种中二病的事qíng,估计应该是不差钱才对。
但她转而又想,这事实在太蠢了,真的不是在骗人么?
她心里思绪万千,面上毫无yīn霾地慡朗道:“听上去好有趣,但是为什么要我去见呢?”
薄复彰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不耐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她说我看上去不像好人,就没出现在我面前。”
俞益茹:“……”
俞益茹低下头,肩膀耸动。
她虽然妄图qiáng行忍住,终于还是没绷住,“噗哈哈”地笑出声来。
薄复彰将笔记本盖上扔在了电脑上,双臂环胸,等着俞益茹的笑声停下来。
俞益茹终于笑够后,抬头见薄复彰一脸不愉,便笑着亲昵地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调笑道:“确实不像好人,像是大姐大。”
薄复彰没有料到俞益茹突然来这么一手,被捏了个正着之后,才皱着眉头偏开头去。
俞益茹的举动似乎是亲密,又好像是轻佻,薄复彰觉得异样,却也没有深思,只说:“现在你知道了,你白天上的是什么班。”
“我大学是法学,现在是见习律师,在中正上班。”
薄复彰便说:“不远,等明天你下班了,我就去接你。”
俞益茹又忍不住笑了。
她向来喜欢笑,好笑的笑,不好笑的也笑,而这一回她是笑,这种像是男女朋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居然发生在了她们两个女的身上。
她问:“明天见面的地方在哪?”
“客户说要在人多的地方见,因此六点约在了拐角的奶茶店。”
“奶茶店?”因为觉得这地点令人出乎意料,俞益茹又笑起来。
但是她又想,奶茶店也好,要是对方那边才是骗子,这地方好脱身些。
她倒不担心薄复彰是骗子,因为就算是骗子,她也已经深入虎xué了,倒不如gān脆放松。
经过前面的jiāo流,俞益茹大概知道了薄复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拐外抹角没有什么用处,她便再次扫视四周后直接问:“这是你的房子么?”
薄复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关了笔记本,将手机cha上电源,然后捋了捋还有些cháo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