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复彰没有说话。
她将俞益茹拦腰抱起,没有再管关鸠和宋若瑾,回到车上后便直接启动了车子回去了。
关鸠眼看着车子开远,qíng不自禁地露出一个苦笑,并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宋若瑾见薄复彰就这么走了,目瞪口呆:“她她她她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她举目四望,又看见不远处生死不知的方某,害怕地说:“那人不会死了吧。”
关鸠叹息一般:“没死,死了她会处理尸体的——他身上应该有手机,你扶我过去拿,我叫个朋友过来。”
宋若瑾便问:“薄复彰也是你的朋友?是么?”
关鸠抬头看了宋若瑾一眼:“怎么叫的那么生疏?你不是喜欢她么。”
宋若瑾皱眉道:“那你呢,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是因为喜欢她——”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关鸠的眼睛:“还是喜欢我。”
关鸠没有说话。
她望着天边的云霞,又想到薄复彰搂住俞益茹时的神qíng。
那神色,到底是与往常不同的。
☆、第42章
大概是在做梦。
俞益茹梦见与薄复彰重逢的街头。
空无一人的街道扫过凄清的冷风,大概是雾霾的缘故,天空中看不见星星和月亮,于是四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昏huáng的路灯灯光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从薄复彰的头顶上落下。
她看见灯影阑珊下的薄复彰,背对着她,是一个颀长瘦削的剪影,缓缓地,对方转过身来,水波般的长发盖住脸颊,微微歪了头,只牵了一边的嘴角微笑。
俞益茹呆呆走近,低头抬眼看着她。
薄复彰说:“如意,要回家了么。”
俞益茹点了点头,薄复彰便往前走,俞益茹却突然想到什么,把对方叫住了。
“等一下。”她这么说。
薄复彰回过头来。
夜色中她像是唯一的光源,白的脸和黑的眼,还有乌压压泛着光的长发。
俞益茹抬起手来。
她将右手掌往上伸向薄复彰,冷风从指尖划过,冰冷的像是刀/刃一般。
薄复彰又笑起来。
她笑的那么qíng真意切,像是旷野中缓缓绽放玫瑰,令人移不开目光。
她举起手来,将俞益茹的手紧紧握住了。
于是温度便从手掌传至全身,变作了不可思议的温暖和感激。
她便这样被薄复彰拉着,走过那日重逢时走过的街道,周围寂静无人,只有她们俩人并肩前行。
这个时候俞益茹感到可惜。
为什么她一开始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梦了呢。
大概是因为,她快醒了吧。
俞益茹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关了灯,昏暗的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就算如此,俞益茹也看出她窗前站了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大约是因为刚从一个温暖的梦中醒来,俞益茹没有吓一跳,反而很快从身形认出来,这人是薄复彰。
她便开口道:“伯父,现在几点了。”
一开口,倒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有一半压在嗓子里没能发出来,这全是因为她嗓音嘶哑,像是被糊了一层胶水。
薄复彰抬手打开灯,说:“早上四点。”
她说完这句,就直接转身走开,令俞益茹的心顿时沉了一半——她在想,难道说她表现的太没用,令薄复彰失望了?
她艰难地抬了头看着薄复彰的动向,便见对方走到了远处的厨房那,拿了个杯子倒水。
俞益茹松了口气,还好,薄复彰不仅没对她失望,看上去,居然还会照顾人了呢。
薄复彰倒了水过来,没有将被子直接塞进俞益茹手里,而是先将水杯放在一边,然后将另一个枕头垫在俞益茹背后,令她可以靠着直起上半身。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将水杯放在俞益茹手中。
俞益茹原本浑然不觉,喝了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确实渴了,接下来一口就喝了一半,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水温也是刚刚好,是能入口又不会觉得凉的程度。
她抬头看薄复彰,见对方面色沉沉,连笑容都没有,实在不好判断,对方是真的对她贴心至此,还是在照顾病人上确实是小能手。
她硬着头皮问:“后来怎么样了?”
薄复彰不说话,俞益茹便低头喝水,直到将水喝光了,薄复彰说了一句:“还要么?”
她声音低沉,又听不出什么qíng感,有种奇怪的压迫感,俞益茹下意识点头,都没反应过来薄复彰说的“还要么”是还要什么,薄复彰却从俞益茹手中接过水杯,又去倒了一杯。
这回回来之后,薄复彰便心平气和地对着俞益茹把之前的后续说了,因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关鸠和宋若瑾丢在了原地,因此三两句话就说完,之后便说:“我看你也没什么大事,就直接把你带回家了,没想到你睡了一天多。”
俞益茹本来沉浸在薄复彰就这样把宋关二人丢下的震惊中,听到后面一句,更加震惊:“一天多?现在几号?”
“26了,你睡掉了一天假,今天早上关鸠和宋若瑾来过,宋若瑾已经把报酬打过来了。”
俞益茹莫名心疼了一下自己本来就不长的假期就这样白白làng费了一天,而后想起之前的事,便只剩下一阵后怕这一种qíng感了。
她想问那人死了没有,话要出口,却又恨不得这件事直接从自己的脑海中抹除,因此不愿意提起,张开的嘴巴就又闭上,如此一来,她虽然仍抬头看着薄复彰,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与薄复彰目光相接,本想像往常一样随意看上一眼便装作无事地移开,却看见头一回,薄复彰比她提前移开了目光。
对方垂下眼来,说:“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这样的事qíng来,以后不会了。”
俞益茹以为薄复彰愧疚,便玩笑说:“我还以为我才刚刚进入正式剧qíng,之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呢。”
不成想薄复彰正色抬头,严肃道:“不会有了,这次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有了。”
俞益茹都被薄复彰的认真劲吓到了,木木点头后,说:“我、我知道了。”
俞益茹觉得薄复彰的表现是不同寻常的,但是也不敢太自作多qíng——因为在薄复彰这儿自作多qíng可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希望有更多的证据,薄复彰却很快恢复往常的模样,并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因此俞益茹也只能将那晚的反正当做薄复彰被这场危机吓到,因此有些失态。
但是心里到底存了些狐疑思索,既然在薄复彰这儿得不到什么线索,便想将关鸠作为突破口。
这件事之后的第五天,俞益茹再一次见到关鸠。
先前俞益茹在网上联系关鸠,对方有一搭没一搭,是个冷处理的意思,俞益茹本来也不觉得那种口头上的约定算得了什么,关鸠和宋若瑾那事虽然结束,也处理的并不漂亮,因此得到这样的回复,也没有太忿忿不平。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做天在看,这天俞益茹出门进行日常社jiāo的时候,居然就在和朋友们聚会的咖啡馆里,看见了关鸠。
关鸠穿了件明制汉服,格格不入地坐在充满西式风味的玻璃窗下,一脸怅然地望着外头的街道,远远望去,竟也是个足以入镜头的漂亮画面。
先发现关鸠的事俞益茹的友人,对方一进咖啡馆便拉俞益茹的袖子,低声道:“你看那边那个人,穿的好胆大。”
俞益茹便先看见了那件晃眼的衣服,然后看见了关鸠。
这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俞益茹和友人打了招呼,便在关鸠对面坐定,似笑非笑道:“关小鸟,坐这儿gān什么,反思自己的言而无信厚颜无耻么。”
关鸠仍望着窗外,连个眼神都没给,懒散道:“你说话越来越像薄复彰了。”
俞益茹愣了一下,很快便回嘴道:“胡说八道,哪里像了。”
关鸠便说:“这倒是不像了,不过你不也胡说八道,我哪里言而无信。”
俞益茹眯着眼:“上次说要帮我追薄复彰的,别说不是你——你可别扯那是你另一个人格的鬼话,你只是表现型人格,又不是多重人格。”
关鸠转过头来,挑眉赏了俞益茹一眼:“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矜持一点好不好,追不追地就挂在嘴上,你怎么不在阿彰面前直接说。”
俞益茹轻轻拍桌:“现在装什么前辈,别转移话题。”
关鸠抬手撑了脸颊,弯着眼睛笑,说:“那我不转移话题——你告诉我,最先骗我的人是谁?”
俞益茹有些心虚地靠在了椅背上。
那么说来,倒也没错,毕竟之前那场荒唐的多角恋,本来就只是一场编好的剧集而已。
她揉了揉鼻子,假笑道:“哎呀,若瑾看来已经把事qíng跟你说了。”
关鸠叹了口气:“她是没说,但是简直表现的一目了然了。”
俞益茹便说:“所以啊,搞那么麻烦从不开始不就是你的不对,既然互相喜欢,从一开始就不要作啊。”
她说完这话,便悄悄抬眼看关鸠的神色。
她先前对关鸠也喜欢宋若瑾这事毫不怀疑,现在倒也觉得关鸠确实喜欢宋若瑾,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同时喜欢别人。
俞益茹觉得这事没什么奇怪的,谁规定了,人就只能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又或者,不能同时喜欢上几个人。
关鸠目光怅然,长长地叹气。
她目光微转,忽然凝滞住,盯着俞益茹看。
俞益茹有些紧张,她以为关鸠发现了自己的试探,便故作镇定道:“你在看什么?”
关鸠突然站起来,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抬起像俞益茹的面孔靠来。
俞益茹刚想躲,便听见关鸠说:“这个耳钉,是阿彰送给你的么。”
俞益茹便没躲,只抬手挡开了关鸠的手,笑骂道:“是啊,但是你就这样直接来摸啊,难不成是你送给她的。”
关鸠虽然手被挡开,却仍然没有坐下,看着那晶莹的蓝色宝石,好半天说了一句——
“我说,薄复彰是不是……”
她话语未落,已经有人打断。
那人拎着关鸠的后领把她往后拉在了座位上,然后坐在了俞益茹的身边。
正是薄复彰。
☆、第43章
0007
薄复彰一坐下,俞益茹先是一懵,然后整个人就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薄复彰怎么会来?她来了多久了?刚才自己的话,不会全被听见了吧?
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状况来定义眼下,因此第一反应便是想,完了,既然薄复彰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
她想了两秒,开口:“伯父,你怎么来了。”
她到底还是冷静,知晓既然彼此没有彻底坦白,便没有到掀底牌的时候,更何况薄复彰听到没听到,相信不相信,都还是未知数呢。
薄复彰还没说话,关鸠笑起来了,她边笑便整理着自己有些歪了的jiāo领,说:“她怎么是来了,她不是一直都在么——你以为我刚才望着窗外在看些什么呢。”
关鸠盯着薄复彰,露出暧昧的若有所指的笑容:“想必你也是太闲,才会跟踪别人。”
俞益茹一时不知道此时该露出什么样的表qíng。
被喜欢的人跟踪,到底该怎么定义比较好呢……一时之间,她表qíng微妙,向薄复彰投去复杂的目光。
一般qíng况下,都做出跟踪这种痴汉行径,简直说不是喜欢都不像话,但是放在薄复彰身上,果然还是一切皆有可能。
薄复彰表qíng未变,看着关鸠一脸正直道:“我是很闲啊。”
关鸠:“……”
俞益茹:“……”
俞益茹眼角一抽,随后便笑了,亲昵地拍了下薄复彰的肩膀,说:“被发现了就进来了?”她还是在意,薄复彰究竟听到了多少。
只有知道对方到底听到了多少,她才能决定之后要说出什么样的借口。
薄复彰说:“我见她对你动手动脚,就进来了。”
关鸠翻了个白眼。
薄复彰眯着眼睛对关鸠投以不信任的目光:“上次就是因为她才会遇上那样的事,话说你的肋骨还好的挺快。”
这么说着,突然伸出手去,对着关鸠的前胸就推了一掌。
关鸠脸色突变,虽然及时往后退去,还是中了一下,登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靠”了一声。
她指着薄复彰,声音都变了个调:“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薄复彰一脸镇定:“就是感觉一下你身上缠了多少纱布。”
关鸠便对俞益茹说:“你看,她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是袭胸,还一脸正气凛然。”
俞益茹正被刚才薄复彰的举动惊得呆了一下,看到关鸠那疼得流下冷汗的模样,才知道薄复彰刚才是nüè了关鸠一把。
她光看关鸠的样子就觉得疼,刚提起点同qíng,听到她那么说,又不高兴起来:“她gān嘛要袭你的胸,你又没胸。”
关鸠又“靠”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矜持点好么少女,你是不是恨不得她袭你胸。”
俞益茹一听这话,飞快地看了薄复彰一眼。
她看见薄复彰微微愣神,睫毛微颤,虽不易觉察,似乎是露出了与往常很有些不同的神态。
俞益茹心中焦虑不已——她还是无法知道,薄复彰究竟有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
但是眼下可容不得她深思熟虑,她gān脆狠下心,开口道:“那是当然啊,被喜欢的人袭胸,可是很开心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