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对上了眼睛。
“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轻声问她,“小画眉,能告诉我,你还做了什么吗?”
是脑子里住着独角shòu的孩子无法忍受权威受到挑战?还是那抹跟在索菲亚身后乖巧的身影刺痛了他的内心?
嘉澍,在我看着方绿乔离开时,你也在看着她离开,你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我的还要久。
嘉澍,明明我打算不理你了,可为什么还要去介意在乎这些。
这让林馥蓁在心里无比憎恨自己。
这不可以,这样的事qíng绝不不允许。
现在,林馥蓁要接受惩罚。
儿时,每想念一次爸爸就淋雨半个小时。
迎着那双眼睛,笑。
说:“嘉澍,我把我们公开恋qíng的第一手消息以三百万欧的价格卖给了巴黎电视台,两百万欧授权给了纸媒,更早之前,我和他们已经谈妥了,那几位只是前来走走形式,相信此时此刻,商业大街,红绿灯路口,很多人正透过多媒体电视看着薇安和小法兰西在一起的新闻,这些人当中也包括方绿乔。”
来自于肩膀处的力道一度让林馥蓁怀疑,她的肩甲会随时随地变成粉末状。
不疼,一点都不疼,更不能喊疼,这是特属于林馥蓁接受惩罚的方式。
轻声细语,说着:“嘉澍,我并没有乱花那五百万欧,我把那五百万欧用在朵拉之家的孩子们身上,你也知道的,现在有钱人们不像以前那么慷慨了。”
欧洲经济学家们天天chuī嘘各种各样的“威胁论”,发表各种各样“欧洲未来经济不容乐观”的言论,弄得有钱人都不乐意花钱了。
朵拉之家已经很久没收到十万欧元以上的捐献支票了。
“嘉澍,你知不知道五百万欧元可以为孩子们带来多少……”
“闭嘴。”
好的,闭嘴。
乖乖闭上嘴。
“林馥蓁。”
“嗯。”
连嘉澍松开手。
“这世界,论可爱谁都没你可爱,这世界,论讨厌谁也不及你讨厌,论美好,这个世界谁都没你美好,论丑陋,这个世界,谁也不及你丑陋。”他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如是说着。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她和他说,那嘉澍你看明白了我吗?
怕他不明白,絮絮叨叨说起:“我把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孩放在了你面前,让你去做比较,方绿乔越是单纯,林馥蓁就越显得复杂,方绿乔越是傻气,林馥蓁就越显得jīng明,方绿乔越是好,林馥蓁就越显得坏。”
“嘉澍,你现在看明白我了吗?”
嘉澍,我小时候和妈妈说过大话来着,我爱的人必须得爱完完全全的我,好的我,坏的我。
连嘉澍没有给予她任何答案。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自然是是了。
看明白了就好。
沉默——
明明嘉澍都已经放开她了,可为什么她的骨头在疼,下一秒会幻化成为粉末吗,然后,就像在美丽夜色消失的人们一样,变成海底里的化石,暗夜里发出亮光。
那只黑尾鸥一定被澄清的玻璃误导了,以为通往那个放着蛋糕甜点的空间是畅通无阻的,卯足力气。
“砰”一声,头撞到玻璃上。
那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
她怎么还在这里?
脚步往着门口,距离那扇紧闭的门还有数百步,背后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又急又乱。
林馥蓁加快脚步,到最后几十步都用跑的了,眼看手就要触到那扇门,另外一双手比她更快。
门卡被拔走,门开关感应器被横伸的拳头破坏。
“砰”的那一声让林馥蓁心忽了一下,想去拿门铃对讲机,连嘉澍又是先她一步拿走的对讲机。
对讲机往墙上砸去。
“嘉——”剩下的止步于那双充斥着bào风雨的眼眸。
别开眼睛不敢去看,任凭他以拖行的方式把她拉离和门相反的方向。
眼看那扇门距离她越来越远。
又有一只黑尾鸥撞到了玻璃墙,闷闷的那声直把她听得浑身起着jī皮疙瘩。
“连嘉澍!”大声尖叫了起来,“你要gān什么,我要回去,放开我,马上,连嘉澍,我和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吗?马上放开我!”
身影隐于yīn影部落,鞋子从脚上脱落,后脚跟擦着着地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嘉澍,别闹了,我们别闹了,好了,嘉澍你能放开我吗?我答应你,以后大事qíng都会和你商量的——”
尾音被穷凶极恶的关门声所掩盖。
紧接这,是门的放锁声。
手一松,她的身体就像一片叶子,往着地板飘去。
休息室没有一扇窗,黑乎乎的,像囚禁犯人的牢笼。
快速往墙角落缩去,下一秒,林馥蓁马上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往角落里缩只能更加反应出一个人的恐惧。
怎么会恐惧呢?
他是嘉澍,他是连嘉澍啊。
然而,此时此刻,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个墙角困住了她,她没有力气往前迈出一步。
当他的手伸向她时,她犯起了结巴。
“嘉……嘉……嘉澍,你带我到这里……到这里来gān什么?”
是啊,嘉澍,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猜。”声音气息和平日里也没什么两样啊。
“不……我不,不猜……还有……还有,嘉澍……我现在在生病,你……”抖动着嘴唇,连嘉澍的身影形成厚厚yīn影,遮天蔽日把所有光源都阻挡住,“你……”
“你……小画眉你又犯起了结巴,说看看,你……你什么呢?”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你……你能不能带我……带我去看医生……我晓得,我……我刚刚惹你生气……你不带我去……去看……医生可以……可以理解,要不……要不……你打电话叫……叫医生也可以。”
“不。”回绝的语气也温柔。
然而,温柔的语气也无法阻挡住她不停抖动的嘴唇。
而脚比嘴唇抖动得更为厉害,不停在抖动着的还有身体,甚至于她一度怀疑,在毛孔的支撑下她头发一个个竖了起来。
颤抖的手开始去触摸头发,她也不知道头发有没有竖立起来,嘴唇抖动得越发厉害:“嘉……嘉澍,电话……打电……”
“打……打电话,是吗?”他的眉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柔和,“小画眉,我现在没时间打电话,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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