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岩心里知道嘉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眼镜的事qíng。
又过去一会儿,林子岩连移动也不敢了,就眼巴巴看着嘉澍哥哥,心里盼着嘉澍哥哥回过头来,变回他所熟悉的嘉澍哥哥。
其实,他所熟悉的嘉澍哥哥也不怎么样,号称陪他玩,其实大多时间都是林子岩一个人在玩,嘉澍哥哥就坐在一边发呆。
嘉澍有很多发呆方式:看着天空发呆;看着大海发呆;看着道路发呆;看着树木发呆;还有的时候看着他发呆。
但,细细计算下来,和天空大海道路树木这些比起来嘉澍看着他发呆的时间最多。
多到他有一天好奇问到“嘉澍哥哥你为什么老是看着我发呆。”嘉澍哥哥没回答,眼睛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往着天空。
接下来,就变成嘉澍哥哥看着天空发呆了。
即使,嘉澍哥哥喜欢发呆,即使嘉澍哥哥不常陪他玩,但林子岩还是喜欢和嘉澍哥哥待在一起。
因为呢,嘉澍哥哥和阿蓁姐姐是一起玩了十年的朋友。
透过嘉澍哥哥林子岩觉得和阿蓁姐姐变得熟悉亲爱。
林子岩更是打从心里盼望着,从嘉澍哥哥那里听到关于阿蓁姐姐的一些事qíng,但嘉澍哥哥说起阿蓁姐姐的时间很少,最开始还是会说一点,到后来逐渐减少了,。
最近,嘉澍哥哥都不说阿蓁姐姐了。
现在,嘉澍哥哥正看着车窗发呆,林子岩变成了看着嘉澍哥哥的后脑勺发呆。
终于——
嘉澍哥哥回过头来了。
下意识间,林子岩推了推眼镜,嘉澍哥哥笑了笑。
瞅着他,说:“林子岩,被你丢进垃圾桶的眼镜陪你很多年,你现在丢了它,等你以后想起,等你以后都找不到了,你就会开始天天后悔,你还会天天害怕,要是有天它被别的小朋友捡到,戴在别的小朋友脸上了,你却认不出它来。”
“回去我马上给它们做上记号,这样一来万一有一天我丢失了它们,就可以把它们找回,我不允许它们戴在别的小朋友脸上,那是我的!”林子岩急急忙忙说出。
还特别用重音qiáng调那句那是我的。
车厢很安静很安静。
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回来,林子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不对劲,回去马上做个记号,眼镜不是已经丢进垃圾桶里了,怎么做记号?
这下……谎话穿帮了。
刚刚嘉澍哥哥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用来揭穿他谎言的?
不管是不是,撒谎总是不对的,可是,如果承认撒谎了小乔姐姐就bào露了。
于是……
“我是说……回去把眼镜从垃圾桶找回,对了,我可以让打电话给玛丽,让玛丽把眼镜拿回来。”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拿手机。
手机被嘉澍哥哥拿走。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嘉澍哥哥低声说出,林子岩你和林馥蓁还真像。
林馥蓁是阿蓁姐姐的全名,林子岩好不容易等来了从嘉澍哥哥口中听到关于阿蓁姐姐的事qíng。
拼住呼吸,等待。
一样什么啊……
“一样的是死脑筋。”
浩二把前往普罗旺斯区的车票jiāo给嘉澍哥哥。
列车飞快在山间田园中穿行,林子岩问嘉澍哥哥到红土城去gān什么。
嘉澍目光一刻也没从车窗外离开。
小会功夫,才缓缓回答出:
“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
☆、夜行生物
列车抵达车站。
一出车站, 一位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 年纪和巫延吉差不多的男人迎了上来。
之后, 嘉澍哥哥和那位黑衣男人一边走一边用法语低声jiāo谈着。
嘉澍哥哥的打扮和周围旅客看着没什么两样,黑框眼镜深灰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双肩包单肩背着。
但即使是这样,在列车行驶途中,两位女乘务员还是频频来到他们的座位处, 问先生您需要水吗?问先生您需不需要调整您的座位前面车厢更加便于阅读?和他们同处一个车厢的一名年轻女人来到嘉澍哥哥面前:“你看起来很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放倒车椅, 腿直接横向压在组合版, 拉下帽檐盖住脸,接上耳机, 横抱胳膊, 虽然这样描述听着很不礼貌, 但嘉澍哥哥做起来却是无比的帅气。
这归功于嘉澍哥哥有一双大长腿吧。
林子岩心里想着,抬起头,发现他又被落下一段路, 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像嘉澍哥哥那样有一双大长腿呢?
到达红土城已经是中午时分,黑衣男人开的车, 在前往红土城途中嘉澍哥哥和黑衣男人说了几次话。
可惜的是,林子岩能听懂的不多。
红土城就像嘉澍哥哥描绘中的那样, 广场是红色的, 红色的房子, 红色的丘陵。
黑衣男人应该是本地人,因为一下车,就有几个人和他打起招呼来。
左弯右拐的,他们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门口有块空地,空地有几十人穿着和黑衣男人差不多。
黑衣男人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有人送来两套黑色衣服,一套大的一套小的,嘉澍哥哥把那套小的jiāo到林子岩手上。
下意识间,林子岩手背到后面去,黑乎乎的服装,再联想到空地上的几十个黑衣人,让他心里有点害怕。
嘉澍哥哥弯下了腰,手轻轻触摸他额头上的头发。
轻声说着:“别害怕,那是一位很好的先生,这位先生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们来,只是送他一程,这是人类的一种告别礼仪。”
因为嘉澍哥哥的话林子岩不怎么害怕了,目光落在黑色礼服上,问:“那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但那位先生对于嘉澍哥哥来说,是很特殊的人。”
“那阿蓁姐姐也认识那位先生吗?”林子岩又问到。
片刻,嘉澍哥哥轻轻“嗯”了一声。
嘉澍哥哥认识那位先生,阿蓁姐姐也认识那位先生,对嘉澍哥哥来说是特殊的人,对阿蓁姐姐来说也是特殊的人了,那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林子岩接过黑色衣服。
换完衣服,他们跟着黑衣男人来到空地处。
空地处几十人中有两个人盯着嘉澍哥哥的脸猛瞧,在黑衣男人说出“这位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后,才不再去对嘉澍哥哥的脸感到好奇。
这还是林子岩第一次参加葬礼。
葬礼的过程和他在公共频道看到的介绍差不多,拿着逝者相框的是那位到车站去接他们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为逝者的弟弟,牧师在念追悼词,围着牧师的是逝者亲人朋友邻居,他们神qíng哀伤。
趁着大家不注意,林子岩看了嘉澍哥哥一眼,嘉澍哥哥的目光正落在黑衣男人怀里的相框上。
有着一头毛茸茸头发的中年男人面容被镶在黑白相框里,中年男人在笑,笑得眼睛鼻子都要粘在一起了。
那样的长相一看就是老好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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