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部分媒体开始猜测,从这场婚的开始乃至过程再到结果都充满了匪夷所思,在过去一个礼拜时间里,从婚礼不公布新娘身份;以及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豪华观礼嘉宾;再到巴黎电视机的直播都赚足了眼球,最后,婚礼上,新郎的一句“我被甩了”更是把那场婚礼推向高。cháo。
于是,质疑出现了:这场婚礼也许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商业运作。
如果这场婚礼是一场商业运作的话,那位一直以来口碑良好的青年企业家信誉品行将蒙受巨大的损失,没人喜欢被愚弄。
耳边。
“林馥蓁,欢迎回到这个世界。”
林馥蓁闭上眼睛。
周遭安静极了,那些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眼帘。
在心里倒数着:
三、二、一。
掀开眼帘,迎视牧师的眼睛。
点头。
也只能点头了,林馥蓁心里害怕从她口中说出的那声“是的”一不小心就被听出究竟,是否不够坚决。
牧师推了推老花镜。
终于——
苍老但不乏威严的声音:“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薇薇安,你是否愿意嫁柯鈤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的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你自己一样爱他,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者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呼出一口气,开口。
教堂里,并没有出现那句脆生生的“是的,我愿意。”她是开口了,但就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对,很不对劲。
林馥蓁再呼出一口气,开口。
喉咙被封住一样,一个发音也发不出来,被裹在婚纱里的那具躯体开始有细细密密的汗一拨又一拨冒了出来。
她得想办法消灭掉那个鲑鱼汉堡所带来的破坏力。
第三次。
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口。
“婚礼到此结束。”很平静的声音在教堂回响着,但声音不是来自于她。
脚一软,林馥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在柯鈤想迈出脚时,伸手扯住他的裤管,但手指头的力量软绵绵的。
质地极好的涤纶布料从她手里溜走。
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白色婚纱上。
柯老师今天可真够忙的,满头大汗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把一场婚礼的必备元素筹齐了,现在还得和那些人赔礼道歉。
好在,那些人对于新郎的遭遇很是同qíng,离开前还安慰了新郎一把。
一拨拨脚步声远去,走在最后面地是拄着拐杖的老先生,老先生说在他的牧师生涯,这样的事qíng没少遇过,这不算什么。
滴落在婚纱上的泪水越积越多。
关门声响起,脚步声由远至近,近到眼前。
不敢抬头,就只敢看着他的鞋。
那双鞋还是她为他挑选的。
她跌坐在地上,他站在她跟前,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
林馥蓁想起什么,急急抬头,急急叫了声柯鈤,急急说到:“是因为薇薇安。”
怎么想都是这样的,如果当时牧师叫的是林馥蓁而不是薇薇安的话,她应该不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三个月前,他们的资料就给了婚宴公司,当时给的是薇薇安的身份,司机传到的牧师手上的讯息自然也是薇薇安。
如果牧师问的是“林馥蓁,你愿不愿意嫁给柯鈤”,那么那声脆生生的“我愿意”就会在教堂上响起。
“如果是林馥蓁的话……如果是林馥蓁的话……那就……”在他的注视下,林馥蓁的声音一点点变小,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唯有,低下头。
泪水夺眶而出,这泪水的源头是愤怒。
好好的一场婚礼都被她搞砸了。
从头顶处传来他的声音:
“林馥蓁,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
蠕动嘴唇,低低的,低低的:我没有。
礼服被丢到一边,接下来是领结,再接下来他拿走她手上的花,花被丢在礼服旁边,他席坐在她面前。
拭去她眼角处的泪水,低叹:“虚伪的女人。”
这一次,她没一丁点反驳他的念头。
看着他,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成“对不起。”
那声对不起让他嘴角处的笑意凭添上淡淡苦涩。
笑容苦涩,声音也苦涩:“那个雨夜,你来到我的屋檐下,就像一只忽然间迷了路的小生物,我把你带回家,那种感觉像是从动物园里认领了一只小可怜,我所要付到的责任就是让这只小可怜不要一直垂头丧气,最好,能顺便把它养胖一点,假如它的xing格能温和一点那就是额外的收获。”
“逐渐,雨夜被领回家的小可怜变成一个叫做林馥蓁的女人,不知不觉,在漫长的时间里,我开始观察那个叫做林馥蓁的女人,我看到她和很多人站在红绿灯口前,等在红绿灯口前有很多人,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和朋友聊;有的gān脆发起呆来,而她呢?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红灯,终于,绿灯亮起。”
“绿灯亮起时,得有人先踏出一步,她才肯迈开脚,走在斑马线上,之前玩手机的打电话的,和朋友聊天的发呆的都目光往前,脚步或者匆忙或者慢悠悠,而她脚步不紧不慢,眼睛在留意着马路两边,就深怕有人违反jiāo通规则,把车提前开到斑马线或者公然闯红灯。”
“好了,过完了马路,走在人行道上,她远远避开所有标注‘危险请勿靠近’告示的场所,高压电闸、不是很牢固的路灯、车祸频发路段、老旧的广告牌、年久失修的立jiāo桥、湖泊围栏等等等,那样名字叫做林馥蓁的女人每一步每一天每一年都走得小心翼翼。”
“林馥蓁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呢,并不是她怕死,而是她必须珍惜生命,在变成一个热爱生活的姑娘之前必须先要珍惜生命,只有珍惜生命了,才能触到幸福生活,林馥蓁要得到,要完成的幸福生活是妈妈和黛西阿姨以最大牺牲换来的。”
“谁说林馥蓁坏了,她的内心比谁都要柔软,都要善于感动。”
泪水汹涌而出,喉咙发涩,可就是叫不出柯鈤这个发音来,她很想叫他的名字来着,用最为亲爱的语气。
但却怎么也叫不出来,这一次林馥蓁知道,这和那个鲑鱼汉堡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一个月时间里把自己变成一百八十磅的胖妞也是源于她对幸福生活的追求,甚至于,嫁给那个名字叫做柯鈤的男人也是源于幸福生活,”他轻触她脸颊,“但我认为,林馥蓁可以配得上更为饱满的幸福生活,一种真真正正发自内心肖想的幸福生活。”
“今年林馥蓁二十五岁,在林馥蓁二十五岁的人生里,二十岁之前是为了外婆、为了妈妈、为了黛西阿姨,甚至于为了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而生存着;二十岁之后的林馥蓁则为了不辜负两个女人而生存着,这让我总是很心疼,心疼得想拉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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