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喜欢,”他眼光落在别处,“因为这样你现在才好好活着,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因晓,虽然这只是她善心,或者说无心的举动。”
他还真是知道怎么样扎我的心,我看他良久,忍不住问:“你喜欢她什么?”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最近怎么总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声音缥缈地令人几乎要发狂,“喜欢她,是一种甜蜜酸涩的滋味,被她喜欢,却只有暖融融的幸福、光辉、美。她身上,有光。”
我心里好像有把刀一下一下地割,好一会儿,喃喃说:“那你知道我喜欢她什么吗?”
也许是她看我时从不回避的眉眼,她曾亲眼见我割腕求死,却毫无戒备带我上楼;也许是她盛怒时都不忘别人的善良,也可能是她的快乐、恼火,喜怒哀乐都那么坦dàng。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因为,她身上的光,可以照亮我曾沉溺的黑暗。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一整夜我们对面枯坐,有一句没一句说话,可每个字都触到对方的心底里,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表哥有这样的状态,渐渐一瓶红酒见了底,烟灰缸里攒满了烟头,缭绕的烟雾,缕缕飘到空气了,天亮了。
表哥走后,我躺到了chuáng上,找出她当初留给我的字条。
我开始翻来覆去想着从认识她以来的所有事qíng,我忽然意识到,她在我面前,她面对我的时候,好像从来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时间太短,次数太少,而我又总是惹她生气,不是她泼我一脸,就是我泼她一身,明明可以成为很好的……唉,我似乎没有珍惜机会。
我很想她开心,很想她面对我的时候,也能像在别人面前那样,笑得那样灿烂,那样有光彩。
人一旦开始整夜整夜思考同一件事,就会给脑细胞带来不可逆xing受损,我算是明白了。
头疼yù裂几天以后,我想出门走走。
不知不觉又来到她住的小区,我把车停在从前的地方,下了车,脚边突然出现了只肥肥的猫咪。流làng猫还能长到这么胖,真是气死人。我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也许她也曾经这样摸过这个的毛茸茸的脑袋吧,哎,你说要不要养一只猫呢?没事的时候,跟它玩一玩,牵着它的爪子……
“宁少爷。”有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觉得疑惑,抬起脸来看他,是个年轻的男人,他尝试着又叫了声:“宁少爷?”
我站起了身,“你是?”
“宁少爷,”他松了口气,有些不安,“容先生说,您以后,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先生他每天都会送沈小姐回家的。”
我在心里笑笑,现在想起来挡我了。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来了。”
“嗯?”他一脸不解。
我大大笑了笑,“你以后也不用来了,偷窥狂没那么多,你家先生不是每天都会送人家回家的吗?”
我好像心里一阵轻松,转身回到车里。
那边的花坛还是郁郁葱葱,山茶花又多开了几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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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见她由心而发的笑容,是在集团年会。
阿姨说了好几次,让我务必到场,她言语里充满期待,我多问了几句,她就带着欢喜告诉我:她要去见表哥的女朋友。我一愣,阿姨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小愿,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啦?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你跟阿姨说说,她是不是很喜欢笑?她有没有……哎,小愿?”
我一下回神,“哦……我是,我是见过。”
“真的啊?”我这个一辈子美丽端庄的阿姨这时眼里发光,“那你快说说,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我一时间有点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阿姨见我半天都没说出来,有点嗔意,“算了,你什么时候能关心关心你哥才好了,那个姑娘,哎,肯定是个很好的女孩……”
等真的到了晚宴时候,我照旧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只是这次,我心绪平静,能看到的反而更多。她一直在表哥身边,应付着一波又一波上来的人,表哥四平八稳地喝下一杯又一杯,她手里的酒却早就被他换成了果汁,他对她的关心,从来都包含所有的细枝末节。我独自浅酌,偶然透过人群的fèng隙看见她噙着浅笑的唇角,老天,我以后的路还很长啊,我都有点害怕,我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把自己从这不应该的沉溺当中拯救呢?
“听说总经理最近身边又有佳人呐?这回真的上了心?”
“哎,听说可不是仅仅是上了心,可宝贝着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怎么就入了眼了……”
说话就说话,离我那么近gān什么?我翻了个白眼,看着刚才议论着佳人来历的某人端着酒杯笑眯眯蹭到了表哥和她面前。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跑了过去。
她惊讶极了,我不耐烦地敷衍了那什么总还是董,回过身来跟表哥打招呼。她眼珠转了转,充满戒备,不一会儿就借机离开。
我瞟了表哥一眼,他毫不在意似的,我于是跟上她的脚步也离开了。
看来我已经彻底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了随时随地要闹事的那样式,她冷着脸问我:“你今天不会闹事吧?”
“你现在说话跟我哥越来越像了。”我说,看见旁边放着些点心,这么长时间没见她吃点东西,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嘴里犹自不甘心地讽刺了她几句,不想她立刻反击:“我都能跟你敷衍下去,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看来,我的确做错了,假如我当初欢欢喜喜找到她道谢,假如我那天在楼道里没有不分黑白就上去动手动脚,假如没有闯到她家里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假如我能……今天也就不会是这样,她还是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我充满善意,会像那天那样硬塞给我一杯热水,然后我接着,跟她说说笑笑,我们就会成为……
我满心苦涩,无以复加,感觉自己快要沉到水底的时候,她突然伸手过来,接走了那碟点心。
我怔了,那一刻,无法形容我的心qíng。
她却浑然不觉,随口问我:“以前集团年会你都会来吗?”
我张了张嘴,“……想来就来啊。”
她嘟起嘴,瞟了瞟我:“你到底是不是个学生,难道不上课?”
我心里软成一片,声音都要发颤,坐了下来勉qiáng说:“……想上就上呗。”
她忽而长长叹息:“可我都毕业了,好怀念学生时代。”
她静静塞了两块点心到嘴里,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原本有的起伏不定,神奇般都渐渐都归于平静。
期间又有闲杂人等过来骚扰,想到表哥说的让我尊重她的工作,我适时提醒她来人是谁,这么敷衍一番的功夫,我居然着了魔似的叫了她一声‘因晓姐’,我的天,看来我真的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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