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是被秦桦杀了的。她冷冷地看着南平王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扔掉了手里的美人觚,瓷片碎了满地。她缓缓走到南平王的身边,蹲下去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捧在膝盖上,直直地问道了他的脸上:“祖宗两百年的根基毁在你手上,你又有何颜面而苟活于世?君主驾崩,活人祭祀,这是天下万民的本分。社稷亡,君主殉国,这是龙子帝君的命数,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明白?”
她说完,就把南平王放下,起身,理了理皱起的裙边,说:“本来还想以我们的鲜血祭祀宗庙,也罢了,那些个宫女太监,没这个义务与我们共赴生死,我便把他们尽数放了。这祭祀虽则潦草了一点,但我也不愿再活着造孽了。”
她说着,提起油灯,往殿中的帐幕上倒灯油,放火种,很快,整个正殿里火势蔓延开来,浓烟滚起。秦桦双膝跪在地上,朝着宗庙的方向,长长磕着一个头,即使大火吞没了她的身躯,也未曾动过半分。
此乃生祭。
☆、第三十四章
傅延遇找到覃桦时,她刚刚从戏上下来,满庭的灯火黄煌,唐宫汉袖,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奢华迷离。她裹着羽绒服,手里端着一纸杯的热水,和季放在聊天。纸杯上热气飘了上来,在空中散开,衬得她的眼睛润润的。
傅延遇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手提着他从杭城带来的黑森林蛋糕,经过大巴几个小时的颠簸,外面的礼装上的蝴蝶绸带已经歪歪扭扭的,将掉未掉。傅延遇已经担心很久了,不过好在,它还在坚持着。
覃桦喝完了纸杯中的水,就下去换了衣裳。天气寒冷,她没有把妆面洗了,只让化妆师帮忙拆了发髻,就这样戴上帽子裹着围巾,希望自己能生出瞬间转移的本事,一闭眼一眨眼,就回到了酒店温暖的房间里。
而事实是,覃桦还需要走半个小时才能钻到温暖的窝里。这一路上,是连日的大雪积起的厚雪,白天里雪停了就化开些,晚上冷了又接着下,这样一层层地积了上去,踩着雪走更不好走,一不留神就会在地上摔个大跤。
陆冯生保暖装备穿戴得整齐,问覃桦:“搭个顺风车回去?”
陆冯生是有保姆车接送的,组里像季放和顾商晖这些人也都是有保姆车接送的,只是因为组里有几个老演员,没有签任何的经纪公司,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接送待遇。他们也更习惯在拍完戏后一路走回去,交流下感情,研讨下剧情,这样即是增进了彼此的亲密度搭戏时更自然,也能比较好地把握剧情。后来大家也渐渐地不坐保姆车里,陪着几位老演员走路或者坐工作人员的大巴。
今天覃桦的戏份结束得早,其他人还要接着留下来拍摄,大家都有事情做,她也只能自己走回酒店了,还好剧组里的暖宝宝和热水袋管够。
前一个月的拍摄都没有陆冯生的戏份,他是一个礼拜前才正式进组的。到目前为止也只拍了今晚这场夜宴戏,其实本该结束得更早,但就在陆冯生这儿卡住了,一堆人只能陪着演了好久。
另一组早就把布景布好了,就等这边的人结束,听说因为一直没有等到人最后都在打瞌睡了。覃桦也是从新人过来的,她也经历了这种有进步知该往何处使,摸不到情绪的时期,是最能明白陆冯生的焦灼,本来还想好好地多给他提供些建议,可却没有想到,拍了十几条后,张具里就把这场戏通过了,比起之前对覃桦的要求,不知道随便了多少。
陆冯生殷切地看着覃桦,覃桦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就看到文凌举着个保温杯跑了过来。她拽过了陆冯生,把保温杯塞在他的手里,有意无意地瞟了覃桦一眼,拉着陆冯生说:“口渴了吧?里面还有小半杯的咖啡,你先喝着解解渴,我回去给你煮。”
覃桦抿了抿嘴,假装没有看到文凌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文凌是跟着陆冯生一起来的剧组,不是以陆冯生的女友的身份,而是生活助理。陆冯生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在女友和女友粉之间的平衡点,颤颤巍巍地维持着,竭力地修饰太平。剧组里的人也都是知晓内情的,文凌在组里处处都要看管着陆冯生,不允许他和女性聊天,不允许任何的女性接触他的私人物品,连化妆师给陆冯生打理妆发,文凌都要在一旁盯着,但凡化妆师的手在陆冯生脸上停留地有些久了,她必然会不大爽快地说:“麻烦您快些可以吗?我们赶时间。”
陆冯生被她弄得头大,想把她甩了,文凌偏偏又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
覃桦自然不想去淌这趟浑水,就对文凌笑了笑,打算走了。
陆冯生忙叫住她:“覃桦,路上积雪,不好走,你还是搭我的便车吧?”他哀求地看着覃桦,在文凌看不见的上方,指了指她。
覃桦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身后的拥抱惊了一大跳。身后的人伸出两只手将覃桦的腰紧紧搂着,下巴搁在覃桦的脑袋上,他低下头,垂着眼眉,搂在小腹前的手拉着覃桦的,手把手教她该如何拎蛋糕。
“礼物,有没有被吓到?”
最后,傅延遇起身,拍了拍覃桦的肩头,说:“是不是挨着墙角站了?怎么那么多的灰?”
覃桦现在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傅延遇的围巾,示意他低下头,说:“你把围巾和口罩摘了,让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又笑,“不是说好明天下午到的吗?这么晚过来,真是胡闹。”
“早点见你,不好吗?”傅延遇又把围巾戴上,对文凌说,“你好,我是卿卿的男朋友。”
文凌咬了咬唇,目光有些恍然,瞥了眼檐外化了一半雪此时又冻成了冰的路,说:“这么晚过来探班?”
傅延遇淡淡地说:“其实也到了有小半个小时了,看到卿卿在和季放聊天,估摸着在谈论工作,我就没过来打扰。”
小半个小时,也只是小半个小时。冬天天黑得早,影视城还好些,因为剧组多,大家都是打着灯工作,不一会儿也不定会从哪里传出来爆破的声音又或者三俗的流行音乐。但影视城外的路想必不大好走,这个时间了,班车肯定是已经没了,要从大巴站赶过来,估计也要被黑车司机宰了很大一笔吧。
文凌愣愣地看了眼陆冯生,后者的面容都被藏在了面罩,帽子后面,是看不见的,但文凌还是太过熟悉陆冯生了,此时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她不想猜,也不屑于猜。
半晌,文凌才把那些嫉妒又心酸的情绪从心头浮走,说:“那我和冯生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傅延遇一来,覃桦的心思早就不在他们身上了,随口答应了一声,便心疼地问傅延遇:“你应该早点叫我的,怎么看到我和季放前辈说话就不过来呢?我们没准在聊天呢!”
“不可能。”傅延遇瞥了她一眼,笑,“你这么怕他,还和他聊天?我可没有给你这个勇气。”
覃桦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我是有私心的,你看,三哥在杭城亲手做了蛋糕,又把它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捧着,坐着大巴过来,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三哥自私,不想让别人尝。”傅延遇说话,哈出一口口的热气,眼见得它们又都散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