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不其然楚涵忽然停下,苏千秋一下没留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她抬头才发现楚涵神色有异。再一看,前面的周琦正定定站在路中间,无言的和路遇的某人对视。
那是一个年纪和周琦相仿的高大男人,他脖子上正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正在发生的一切。
周琦的身子在这喧嚣沸腾的夜色里几不可见的颤了颤,脸色变得如雪般苍白。
对面那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情,徒然的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亲爱的,怎么了?”
一个眉目姣好的女人拨开人群跟了上来,她亲昵的挽上对面那男人的臂,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
对面明显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女主人用诧异的神色打量了一下周琦,再抬头看看自己的丈夫。
“是你认识的人吗?”
周琦心中惨然一笑,何止是认识。
他熟悉对面的男人,就像熟悉自己的每一条掌纹,那是经年积累的青涩情感,那是横贯他整个青春的存在。
对面的男人怔怔的看着周琦,眼神里满是凋惆的黯然,还有隐隐的愧疚。
周琦读懂了他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说。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上了那个曾在心中百转千回的人,让周琦觉得所有的偶然,所谓的缘分,都是一场笑话。
过去的年岁就像一场叫人迷惑的镜花水月,而今他早就放弃了破镜重圆。好不容易将那个苦苦以求的身影一点点抹掉,一点点淡忘,结果不期而遇了一场迟来的再见。
世间的阴差阳错不过如此。
千百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周琦心头,霎时间叫他不知所措。
在他茫然之际,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有力地扣住了他的掌心,身边那个朗朗少年正对着他悄然一笑。
骆其桉用和煦而温情的目光笼着他,用蓬勃而年轻的气息覆盖他。他用他掌心的温度提醒着周琦,我在这里,请把你的目光,留给我。
在汹涌的人潮里,骆其桉无所顾忌的牵着他,坦荡自然,无所畏惧。
骆其桉的侧颜倒影在周琦的瞳仁之中,在凛凛的风中,似有一汪温暖的清泉正要从其中汩汩涌出,这份暖意叫周琦一时情动,半生缘起。
这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男生,却有着远超他的成熟。去年在丽江的那场偶遇之后,骆其桉锲而不舍的将自己一点点嵌入他的生活里,直至让周琦全盘习惯并接受了他。
骆其桉说这叫做一见钟情。
靠着短信隔空传了大半年的缱绻暧昧,两人终于趁着新年千里相会。原本在周琦心中萦绕不休的忐忑不安,此时被骆其桉温暖的手心给拍得一干二净。
骆其桉那泰然的神情仿佛让周琦有了奇妙的共鸣,一丝异样的轻松悄然潜上他的心头,就像久甘逢霖般豁然开朗。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时间终究证明它的所向披靡。所有的往昔终究会化作人生中的一幕剪影,擦肩而过,转瞬即逝。
最后周琦绽出一个释然的笑。
他微微颔首,对那男人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而后在那男人游移而恍然的目光中,周琦和骆其桉一道,并肩没入茫茫的人海里。
好久不见。
过去遥不可及的爱和足以横跨半生的漫长怀念,最后只化作唇角舌边的四个字。
好久不见。
人生没有什么偶然,所有的因果,在最初便已埋下。
正如那人所说,“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北风渐起,吹散了夜的喧嚣,吹散了曾让人痛彻心扉的过往,只留下一地深沉似海的静谧。
四人回到学校,苏千秋刚要和周琦说明天再来找他,话刚说出一半,便被楚涵拽了回去。
楚涵给她使了个眼色:“骆其桉说今晚不回宿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估计你的琦哥明天下不了床吧,你找他想做啥?”
苏千秋:“……”
“我之前每次拿骆其桉练完针后,他都威胁说要掰弯我,现在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苏千秋:“……”
骆其桉和周琦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走到了一起。爱情总是这么毫无计划,满是意外。但是苏千秋却很替周琦觉得开心。
未来未必一马平川,但她却希望在这得过且过的当下,他们能收获一段完满。
从寒凉的室外回到温暖的酒店房间,骆其桉终于松开牵了一路的周琦的手。
他伸出手掌抚上周琦的脸。
“我喜欢你。”骆其桉话说得单刀直入,脸上却有羞涩一闪而过,“今天有点太冲动了,我想……我欠你一句表白……”
周琦对着面前这个用短讯传了大半年情的小男生灿烂一笑,轻吻了他。
是夜,周琦向着骆其桉一点点的敞开了自己,他那久未耕耘的身体紧致的不像话,但在那甜蜜的痛苦里,周琦一颗患得患失的心终于彻底归于宁静。
他想,今晚和那个人的相遇大概是一场宿命,它像是一次终结的暗示,像是一场新生的开始。他终于能够全然摆脱过去,再次大胆去爱。
这种爱人和被爱的感觉,真好。
第一六七章 校外授课
这一年他们四个人的新年过得格外热闹,苏千秋没有去问为什么骆其桉没有回家。她想,每一个流浪在外的人,大概背后都有一个难以释怀的家吧。
待到春江水暖,众人又如倦鸟归林般纷纷迁徙回校。
上学期的考试成绩早就出来了,苏千秋依然傲视群雄,可是出乎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拿到奖学金。
到了大学时,各种奖学金的评选和一样叫做“综合测评”的东西挂上了勾。成绩只是参考的基准,在这之上,参加一次学生活动加一分,组织学生活动加五分,捐一次血加十分。
如此林林种种,叫人目不暇接。早得了师兄师姐真传的同学在捐血车来的那几天,前赴后继迫不及待的奔上前线,在剩下的大部队还懵然不知的时候,就已经把奖学金提早牢握在手。
苏千秋自然是没有那种觉悟的。就算有那种觉悟,有没有行动力也是个问题。
结果她只能赶忙找了个家教的活,来帮补一下自己那日渐枯竭的银行存款。
家教的工资给的是正常市价的四五倍,而且指定要他们这种985里最尖尖的几家学校里的应届毕业生。
按司南的话说,事出特殊,必有妖孽。于是在苏千秋第一次去那人家里做家教时,司南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
地点是城中最豪华的公寓楼,三层小复式,入户游泳池配无敌城景,一套下来总价四舍五入过亿的那种。
司南自己也是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搭着电梯一路向上,他心里就愈加嘀咕的厉害,请个一对一的私教不就得了,还费得着找大学生做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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