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作环节结束,司南也不见踪影,苏千秋他们几个领了寝具,在海底隧道等他。
海底隧道是一节二十来米长的半弧形玻璃管道,不算宽敞,但选择这里做就寝区的人又特别多,因此床垫只能左右相连着一字排开。打横放下一张单人床垫后,隧道剩余的空间只够一人单行通过。
海洋馆的夜宿活动奉行的是青年旅舍的DIY精神,自己铺床,自己套被套,离开时自己收拾床铺,拆卸被套放入指定位置。
洗漱完毕后就开始铺床,大家神情都很兴奋,就像……童子军露营一般。
苏千秋换了一身宽松的T-shirt,外加一条棉布系带小短裤出来。虽然是夜宿,但大庭广众之下穿着睡衣始终不太好意思,于是挑了穿旧的棉质T-shirt做睡衣。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着么想,有美少女换上了性感丝绸睡衣,外搭一件半透明的**小披肩,若影若现,欲说还休。
美少女从他们铺位前款款而过时,林风眠正跪在床垫上铺床单,瞬间哈喇子流得三尺长。楚涵看不过林风眠的丢人现眼,一个枕头拍过去。
林风眠懵了一下,醒悟过来时立马抓起枕头开始反击,两人战做一团。枕头无眼,再加上大家的床铺都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不小心波及旁边铺位,战火瞬间蔓延开来,一时间整个海底隧道一片嬉笑,枕头横飞。
作为战火的中心地带,苏千秋只来得及抢回一个枕头抱在胸前用作防护,小心闪避着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搞突然袭击的不速之客。
忽然从旁边冒出一个壮汉,迎着苏千秋一枕头拍过来,力道之大,苏千秋整个人就撞向海底隧道的玻璃墙上。
苏千秋心里大喊:大哥!玩个游戏而已!不用着么拼命吧!
她预想中和玻璃墙之间的撞击并未如约而至,倒是整个人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扭了一晚上又无人问津的司南自己回来了。
壮汉一击未果,又再度持械袭来。司南一手把枕头挡开,然后转了个身,把苏千秋禁锢在怀中。
苏千秋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幕墙,身前贴着的是司南滚烫的胸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
司南微微撑开一个手臂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少女身上的T-shirt洗的有点旧了,领子松垮了几分,从他的角度望去,隐约可见一对精致的锁骨。
司南呆了呆,耳尖微微泛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犹豫了一会,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在她耳边低低说道:“苏千秋,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直至海底隧道里的喧嚣潮起潮落,最终散却,司南没有再开口,苏千秋亦然。
在感情这场角逐里,谁先喜欢上谁,谁就是输家。
司南早已一败涂地。
第三十六章 隧道
枕头大战了大半小时,众人都有些筋疲力竭,有些铺好了床的迫不及待的躺下,海底隧道的灯光适时调暗了一点,再暗了一点,最后只剩头顶水族箱中的幽幽蓝光。
没一会儿,隧道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苏千秋躺在司南和楚涵之间,睡意全无。耳边传来少年们的鼻息,清清浅浅,却不知道撩动了谁的心弦。
她睁大了眼睛,头顶上一条富态满满的鹞鱼大摇大摆晃悠着,随后几只海龟缓缓掠过,投下数个巨大无朋的阴影,后面追逐着几十条色彩艳丽的小丑鱼,海底隧道里如此热闹,可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的人类,只能凭藉想象,在一片寂静中勾勒海洋中的斑澜生活。
“嗡”,一阵震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拿来一看,是司南。
苏千秋有点意外。
若说这整整一天都看不到司南的不安和忐忑,那也太自欺欺人。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司南眉头皱皱,她就能从空气里嗅出他想干什么。
习惯了司南的温柔,现在这般如丧家之犬垂头丧气的司南,并非她所愿。
她忽然觉得心口微疼。
“干嘛还不睡?”司南在短信里写道。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一场小心翼翼,斟酌许久的破冰之旅。
再这般与她隔着万水千山,司南怕自己要疯掉。
苏千秋侧眼去看,司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被子盖过头,整个人蜷缩在白色被单之下,里面藏掖着少年的惴惴不安。
“你不也没睡,管我呢。”
用的是平常得不能更平常的语气。
那边静了好一会儿,被子缝隙里泄出几屡手机的微光,而后传来一条新信息:“对不起。”
苏千秋捧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而后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自演讲比赛以来胸口萦绕的那口污浊之气依然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键了几个字,又反复的删除掉。手机被攥了半天,温度高得像是一块闷闷燃烧的木炭。
想了半天,得不出结论,索性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也学着司南用被子蒙了头,仿佛这般便能如鸵鸟一样逃避一切。
只是辗转反侧一轮,脑海中似有星星之火燎原,愈发的睡不着。
水族馆里的夜宿,全然陌生的环境,让人很不习惯。
水箱的过滤系统低低作响,耳边不时传来气泡破裂的声音,像是梦的聒噪,又像是一片寂静里的喧嚣。
从床的一头滚去另一头,脑海中像有人在撩动琴弦,又像有人在浅吟低唱,苏千秋游走在夜的边缘,半梦半醒,最后又被拉回了现实。她睁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满眼都是海底隧道蓝荧荧的人造海水。
当下又迷蒙了几分,清醒了几分,几乎要分不清哪里是现世,哪里又是虚构的世界。
索性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在不正确的钟点起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颓然无力的状态,她脚步虚浮的四处晃荡,带着沉沉的心事和满脸的睡意,不知不觉踱到白鲸馆。
白鲸区是一道巨大垂直的玻璃幕墙,几只通体灰白的庞然大物在其中来回游走,动作缓慢而迟疑。
深夜的白鲸馆游客全无,空调来得无比猛烈,冷风一吹,手臂上立马爬上一层鸡皮疙瘩。苏千秋双手环抱胸前,企图以一臂之力抵御夏日深夜里汹涌而来的人造寒气。她选了正对水族箱的位置靠着墙坐下,面前是一片无限接近透明的蔚蓝。
海洋中的庞然大物被禁锢在小小的玻璃箱中任人赏玩,不复往日骄傲,反而有几分落寞。从这头到那头,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这些本该纵情自然的生物憋屈的触壁再折返,不断做着枯燥的循环往复运动。
本应与日月星辰相伴的物种,在人类出现以后,就这么身不由己的被圈养起来。苏千秋觉得它们很可怜。
只是它们被囚在一方透明的玻璃盒子里,而人类自己,往往作茧自缚在世俗繁务里,其实也是换种方式可怜而已。
愈想脑海中就愈加混沌,冷不防一件外套从天而降。
这个夏夜的失眠者,不仅只有她一个。
司南半跪下来,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又紧了紧领口。动作熟稔而自然,像是日复一日中最耳熟能详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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