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阿姨,一个负责称重、付钱,另一个负责堆书,或者说扔书。
“两毛钱一斤,八十斤书,一共十六块。”阿姨说完,从钱包里给温馨找钱。
“三年的书卖的钱,还不够买一本参考书呢!”温馨从阿姨手中接过钱的那一刹那,心都在滴血。
“要不是我家远,我一个人搬不回去那么多东西,怎么也不会卖掉我这些宝贝书的。宿管阿姨简直是趁人之危啊,太暴利了!”温馨拿着16元钱,一边上楼一边想。
温馨回到宿舍,继续收拾被子和衣服,衣服放到行李箱里,被子叠起来放到编织袋里。
从对面男寝时不时地传来兴奋的吼叫声,温馨走到阳台,看到六楼的一个男生直接把一盆水从阳台哗地一下倒掉了,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还有男生从楼上扔暖瓶和试卷。宿舍楼下的绿化带里散落着白色的纸张。
温馨收拾完后,就上楼找夏梓菡。温馨知道,夏梓菡懂事,肯定不会让爷爷奶奶从乡下坐两个多小时车来接她。
夏梓菡的两个室友也在,温馨和她们热情地打了招呼。
“我的书一共卖了16块钱。卖了真的太可惜了!”温馨一边帮夏梓菡整理书,一边和她说话。
“是啊,可是我们带不回去啊。书太重了。”
“这些本子还是留着吧。”温馨拿过一沓还没用过的作业本。
“嗯,这拿回家给表弟用。”
温馨和夏梓菡一起把书从六楼搬到一楼卖了,然后把夏梓菡送到公交车站。
她们刚到车站,车就来了。匆匆道了别,夏梓菡就上车了。
公交车渐行渐远,在交叉路口拐了弯。
送走夏梓菡,温馨给经常接她的司机叔叔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学校。那个叔叔刚好要来接他儿子,他儿子和温馨是同一届的。
温馨看时间还早,便在学校溜达了一圈,走过操场、教学楼、花圃、小卖部、宿舍楼……往日在这里生活和学习的场景历历在目。
高三的两栋宿舍楼前热闹非凡,到处摆着行李箱和装满行李的编织袋。从宿舍楼到学校大门口,来往车辆不断。
上午十点,温馨把行李搬到校门口,等那个叔叔的车来。
温馨到家时,是下午一点。
温馨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冷逸打电话,可还是没人接。她一面担心冷逸会不会出什么事,又一面安慰自己,出事的概率和中彩票的概率是一样小,几乎为零。但她还是给吴皓打了电话,问他们班高考后有没有聚餐,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高考前,温馨就想过:高考完后,回到家什么都不干,我先好好地睡一觉。可因为冷逸这事,温馨两晚上都没睡踏实,心里总是装着事。
第二天,冷逸还是没接电话。他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温馨又气又急,用信纸写了满满一篇想对冷逸说的话。
到了晚上,温馨终于等到了冷逸的电话。
“你在哪?”温馨语气冰冷地问道。
“刚到爸妈这边,高考完就买车票过来了。”
冷逸的父母也在江苏省,而且他们就住在温馨父母的邻市。温馨很久前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玩人间蒸发啊?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看没看你有多少未接来电啊?”温馨从大声质问到几乎哽咽。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发火。
对面沉默了半响,什么也没说。哪怕是一句“对不起”呢?
“你没什么说的,是吗?”温馨平缓了自己的语气。
“我……”冷逸在说话,但是温馨什么都听不见了。
“先挂了吧。”温馨说。
冷逸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温馨如此生气。他本来想着到了爸妈这边之后再给温馨打电话。
温馨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因为她觉得冷逸高考完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就离开了,这是不在乎她的表现。
她什么都可以宽容,但是不能忍受不被他在乎。
之后,两个人一直冷战,谁也没搭理谁。
温馨去了奶奶家,爷爷的病更严重了,整晚都在撕心裂肺地咳嗽。奶奶说:“爷爷的病去医院看了,医生也说没法子治,只能在家里养着。这几年,病一直在加重……”
6月22日,高考分数出炉,随后也出了各批次分数线。
高考分数出乎温馨的意料,居然在一本线以下。高考过后,温馨自己也估过分,没想到高考成绩比保守估计的分数还低十多分。
在温馨看来,这样的分数,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父母,都没法交代。
温馨拨通妈妈的电话,吞吞吐吐:“妈,分数出来了……没考好……525分……二本……”
“嗯。”妈妈没说别的话,电话里一阵沉默。
“这两天我在学校填志愿,暂住大姨家。我明天找班主任老师,问他填志愿的事。”温馨最害怕和妈妈通话时的沉默,自己就尽量多说话。
“填志愿的事我和你爸不懂,你多问老师和大姨吧。”
“好的。我想好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只有真正经历过高考填报志愿的人,才能明白那几天是如何煎熬着度过的。
三天后,温馨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给妈妈打了电话。
“妈,吃过晚饭了没?”
“吃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志愿想好了?”
“嗯。第一志愿准备填南充市的川北医学院。”
“当医生太辛苦了!我和你爸觉得当老师好。你看哈,老师工作稳定,有寒暑假,还有双休日,多轻松。”
“我不怕辛苦。然后我准备填一个学前教育。”
“读出来是做啥子的?”
“我觉得是幼儿园老师吧,但是深造的话,以后可以做个教育家。”温馨说得自己都笑了。
“那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自己的未来自己决定。”妈妈语气温柔。
“嗯嗯。大姨夫说依照往年川北医学院的分数线,我今年的分数报那个学校,被录取的可能性在95%以上。我查了资料,觉得也是……”
妈妈只是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女儿的滔滔不绝。
川北医学院就在奶奶家所在的城市,这也是温馨报该校的原因之一。这样方便她以后回去看望爷爷奶奶。
填完志愿后,温馨也去了爸爸妈妈那边。
这样一来,温馨和冷逸又靠近了。
7月26日这一天,温馨做了一件从她出生到十八岁以来最疯狂的事。
这天早晨,温馨从家出去时,只和爸爸说:“爸爸,今天我同学找我玩。我下午六点之前回家,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
温馨就怕爸爸具体问和谁出去玩,所以她前一天晚上就想好了许多种说辞,谁知爸爸只“嗯”一声,什么也没问。温馨心里那个开心啊,像是中了500万彩票!她到了楼下,离开爸爸的视线,一路蹦蹦跳跳去了公交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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