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宁弥今儿出了府还没回来,他虽什么都没说,但初晴猜测着该是素衣楼的生意,她没打算过问他的私事,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倒有些像个妻子一般在等丈夫归来了。
宁弥回来时已是丑时了,原以为初晴早该睡了,却看见一豆烛火,美人剪影投射在窗纱之上,更深露重,他却不觉得有半丝寒意。
初晴早就吩咐下去他若入她的寝殿不必通禀,直接进来就是。宁弥进入寝殿,便看见初晴一手撑着额,靠着书桌上昏昏欲睡。
感觉有人进来,初晴睁开眼睛,看见他,笑着揉揉眼睛,“回来了。”
很多时候,最打动你的话语总是格外的简单。
宁弥望着迷糊的她,目光温柔如水,“你先睡着吧,我去沐浴。”
初晴伸了个懒腰,就要往他的怀里钻,她的身体弱,宁弥哪敢让身上的寒气过给她,忙退了一步,“我身上冷着呢。”
“本宫暖就够了。”她钻进他的怀里,他在外头沾染的寒气冻得她抖了一抖,她却还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怀里温香软玉度过来的温度因着自己身体的冰凉而对比的格外明显,明明舍不得她受冻,却因着她的话,她的身体而温暖得舍不得推开她。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将怀中闭着眼睛浅眠的女子抱起,如珍似宝,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榻上。
沐浴回来之时初晴睡得更沉了一些,却在他轻手轻脚地钻入被子里时,往他身上挪了挪,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抱着他睡觉。
宁弥笑着吻了吻她娇软的唇,把她拢入自己的怀里。
外头总以为初晴夜夜笙|歌,其实很多时候他们也就只是这样相拥而眠而已。
①取自宋代欧阳修的《南歌子》。
☆、嫁人何如
因为睡得晚,初晴第二天直接睡到了申时才起身,宁弥看着她懒散的样子,皱眉问:“要不要传个太医来看看?”
初晴咬着筷子,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本宫并未觉着有何不适。”
“从我进府到今日,你的月事一直都没有来。”
一般女子月事不到,多半是喜脉,更何况初晴这般不知节制的纵欢呢?
只是若是她怀了身孕,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便真的好说了。思及此,宁弥心头便升起了一丝不悦。以往便是看着百镜入她的房,他也面不改色,如今却渐渐不如以往从容了。
“原是担心这个。”初晴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的肉,不甚在意地答道,“本宫以往伤了身子,这月事便一直乱着。两三个月不来是常有的事,没什么的。”
“宫中太医众多,竟不着紧着给你调理么?”月事不调于女子生育危害极大,以皇帝对初晴的看重程度,断不该如此放任着。
“本宫不爱吃药,苦着呢。更何况,这般便很好,你不知道来月事的时候特别难受特别麻烦。”她以前还好,这几年愈来愈任性,小的时候没长的小孩子脾气现在倒是长齐了。
宁弥知道初晴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却没想着她这般糟践,他握住她不停夹肉的筷子,让她看着自己,“你便不想着要个孩子么?”
她嘟嘴,“听说生孩子很痛的。”
她任性起来就是宁弥也觉得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可是我很想要一个孩子。初晴,为我生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可好?”
他很认真地看进了她的眼,希冀她的点头。
初晴回视着他,那样俊逸的面容,那样期盼的眼眸,若是换个女子必能为了这样的一个目光而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可是……
初晴浅笑,话语有些苍凉,“宁弥,我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的。”
那年太医的话还在耳畔回响,皇帝语无伦次地说他不是故意的,连一声“朕”都忘记了自称。那些话语还在她的耳边盘旋着,盘旋着,她却只当做不知道。
其实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然而她只是对着太医浅浅一笑,“记住,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同她现在的浅笑,轻浅,若有似无。
宁弥忽然便想起了当日得知季白喜得麟儿之时,他拿了好酒过去与她共饮,那时他本就是存着看她笑话的意思,如今却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做出的事情才是最伤人的。
他已知晓季白于她不过是过去,而这不孕,于她却是永远。
不管她爱着季白或是其他人,有些快乐,她永远无法体会。
不管那时还是此刻,她一直笑着,他才恍然发现,不管什么时候,他见着的她都是笑着的,或妩|媚,或清浅,或迷糊……
当笑容成为一张面具的时候,它便不再算是表情了,它所表达出来的一切与表情下的情绪再无关联,也便失去了作为表情的意义。
宁弥凑过来轻吻她的嘴角,“我不在乎。”
初晴轻笑,“习惯了你原先口脂的竹香,这口脂虽也是竹香,但还是不一样。”
宁弥的嘴唇总是容易特别干燥,口脂于他简直就是离不开的。
他宠溺一笑,“那可要好好习惯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两个月之期的到来,可是初晴却好像忘记了自己有这么个习惯似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每次她入宫回来时宁弥总是会站在府门等着她,而每当宁弥出任务晚归时,那一豆烛火也从来不曾熄灭,他们渐渐像极了一对普通的夫妇,没有任何其他人的介入。而这所谓的两月之期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到来,却在众人看似毫不知情却密切关注的目光里如它来时那般波澜不惊地离去。
两个当事人似乎全然不觉得那一日有什么特别之处,日子与往常毫无区别。宁弥没有离开,非但如此,反而渐渐住进了初晴的寝殿,用着主殿的书房,主殿的正堂,赏着主殿的花。
长公主府名头上虽说是一个府邸,然而却是皇帝挥下来的一个行宫,里头用的人大多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极严。然而口头上虽不敢说,那目光却从来没有从主殿转移开过,一日日计算着这长公主府的新纪录是多少。
一个月就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中一日日过得格外缓慢,自允幼往下的人个个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想着是否这座府邸的男主人即将尘埃落定。
然而这些初晴都不关心,她现在唯一苦恼的是面前这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皇帝冲着初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左上看看,右下看看,来来回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描,像是要从初晴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初晴在他看十眼以前都还算是淡定,从他的第十一眼开始就渐渐有些后背发毛了。
“我知道自己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可我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年,好歹陛下也该习惯了吧?”
看这阿姐还不明白自己的心,皇帝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挽回自己的形象,“朕这不是给阿姐一个开口的机会么?”
初晴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我的嘴巴是被缝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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