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很快,一个娇艳的妆容便已经化好了,只留下一双素眉还没有动。
她看着他,浅笑,那样温婉,“过来把眉给我画了吧。”
他不懂她,真的,她总是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
然而他还是走了过去,熟稔地拿起了眉笔,几乎不需要怎样思考,就可以准确无误地为她画出最时兴的眉形,就像无数个早晨那样做。
她温柔地看着他,像是一个多年的老妻注视着自己的夫君,熟悉,自然。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画眉了吧,然后他们两地分开,可能终此一生,都不再相见。
就这样吧,她是没爱上他,他也让她用命偿了自己的一份情深,谁也不欠谁了吧,就这样吧。
他画好了眉,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娇艳的容颜上平和,从容的神色,不再有初时的愤怼。这样挺好,她如果对着他发狂,他也许也会不习惯吧。可其实,他更愿意她对他更加的激烈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管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
“那种口脂不要再用了,即使你一直服食着解药,对你的身子依旧不是太好。”
他不由自主地冷笑,“我如何,又与你何干?”
她也不在意他冲人的语气,微笑道,“是没什么关系了,今后也见不到面了吧。自己保重。”
“林湛的武功不错,你就那么肯定我能走出这皇宫?”
“他不会拦你。”她随手在首饰盒子里面拨弄着,竟拿出了赫尧当年买给她的昙花耳坠子,在手里把玩着,“我不是输不起,也不需要别人给我找回场子。”
一条命,哦不,两条命罢了。
输了也就输了。
他看着她手里的耳坠子,那么多名贵的首饰她都是东落西落的,只有这么一件廉价的路边摊首饰她留了这么些年。他的眼神炙热,心中的火焰燎燎,把自己都烫伤了,却还不自知。这么些年,进了她的心的男人,只有这么一个么?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林湛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也当真没有拦住他。
允幼要进去,林湛抓住了她的手肘,摇了摇头。
她那样骄傲的人,现在不会想要见任何人的,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软弱的一面。
宽阔的,寂寞的房间里,一滴清泪重重地打在了昙花耳坠上。然而那个倩影坐的那样挺直,身子一抖不抖,好像她只是坐在那里,情绪平稳。
☆、第29章
阿秋那所发生的事情都被初晴完美地封锁住了,她熟悉皇帝的消息网的运作方式,所以要逃离开这些暗桩的刺探也易如反掌。他们越走越远,彼此也已经从三天一信变成了七日一书,这日皇帝收到的书信写的是阿秋那的皇宫是雪白色的,美轮美奂,像是梦境一般,只可惜阿秋那的国王生的肥胖臃肿,丑陋无比,实在是有碍观瞻,也可惜了这么美丽的一座宫殿了。一定是因为被这样的丑陋吓到了,所以她才会一到阿秋那就感染了风寒,所幸已经痊愈了,否则她一定要把那国王的胡子全部拔掉泄愤。
皇帝看完喜滋滋地提笔,“世间安有几人如朕,坐拥天下与俊颜。”
十几日后,探子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的书信上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呸!不要脸。”
皇帝抚掌大笑。
阿秋那的一切,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新奇的地方,他的阿姐在那里像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扑腾着翅膀飞的格外欢腾。
“处理好了么?”躺在床上一脸病态的初晴问。
林湛站在床头,回禀道,“已经找了好借口把陛下安插在我们身边的人打发走了,陛下那边也没有起疑。”
“好。”如果皇帝知道,绝对会立马让她回京,就是派出禁卫军来“请”她都非常有可能。算是她任□□,她不想要回去。
“马匹骆驼已经准备妥当,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前往函谷山。”
函谷山在沙河的南面,却是和京城完全相反的方向,京城在西,函谷在东,算是东北地区了。
重新踏上沙漠的时候,没有那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任自己胡闹了,初晴变得格外的沉默。
她的妊娠反应开始出现,她在路上吐的七荤八素,那撕心裂肺般的呕吐声似乎是要把身体里面的所有肠子都吐出来似的。
允幼急的直跺脚,可是郝神医还是摇头,束手无策。
她虚弱的好像随时会死去一样,离开阿秋那不过四天,她的脸上都瘦了一圈,脸颊两侧迅速消瘦了下去,使得两块颧骨高高地耸起。
沙漠里走不了马车,她自己一个人已经连骑骆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和林湛共骑一乘,让林湛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防止她掉下去。她有时候窝在林湛的怀里,像是没有了生命气息一样,林湛反复地叫她都没有反应,以至于林湛时不时地就要探一下她的鼻息。
第五天休息的时候,向导发现了一个狼窝,里头有两头刚出生的小狼崽,极为可爱。
允幼急急忙忙过来对着窝在林湛身上睡觉的初晴禀报,“小姐,前面有两头刚出生的小狼崽,要不要给您抓过来养着玩儿?”
初晴心一动。
以前她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和动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母爱有些泛滥了。
她从林湛的怀里探出头来,似乎是精神了一些,允幼很开心,这些日子以来,她和林湛都担坏了心,若是有一个小动物能够引起她的精神,可不是极好的么?
然而初晴想了想,眼中的亮光很快就熄灭了,她望着前面,其实狼窝很隐蔽,她根本就看不见,可她还是望着那个方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他还是在他自己的生存环境里才能活的出彩吧。”
强行把狼带入了人类的社会,他如何能够适应?那也不过是把狼当成狗养罢了,他也称不上是狼了。
允幼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兴致缺缺地又窝了回去,拉住林湛的手袖挡在自己的脸上,遮却白日的阳光。
允幼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林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袖,眼神幽深。
你说的到底是狼,还是宁弥?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所有人都只字不提宁弥,连向导,林湛找的都是新的陌生人,唯恐那多嘴的向导说了不该说的话。
直到终于有一天,她吐的昏迷不醒,醒来的时候,是很深的夜色,她的身边是林湛守着,他猩红着眼睛,问:“既然这么放不下,为什么还要把他这样推远?”
既然那样子的想念,连昏迷时都在呼唤他的名字,那为什么,要放他离去?
她曾和皇帝说过,没有人能够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下毒。
除非,她一早就知道,然后放|纵。
她苦笑,睁着眼睛望着顶端,“当年,你不是说本宫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么?既然没有未来,何必拖着别人和本宫一起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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