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在这里,等了一天,都没有看见宁弥,他们那两个疯子,明明互相爱着,却互相折磨,哪一天先折磨死了哪一个,一点都不稀奇。
他没有资格批判任何人,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答案罢了。
林湛不回答。他不想要说的话,除了初晴,谁能套得出来?
彼此僵持,长袖终于还是失败了。他朝外头走去,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见到宁弥,替我和他说一句。”
“殿下,从来没有碰过我。”
那夜的头发是她自己揉的,那吻。痕是她让他留的,为的不过是演一出好戏罢了。
他笑话她道,何必如此,直接来真的,比什么戏都逼真。
她只是摇头一笑,什么都不说。
他不懂她在计划什么,却也不敢干涉。每次侍。寝,同。床共枕,却各自安分。
终于有一次,她在他的追问之下开了口,道,“只做一个男。宠,对他比较好。”
那个他,自然不是长袖。
他问她,为什么我不行呢?
她一笑,喃喃自语地开口,也许是夜太静了,竟也让他听见了。
“即使不成婚,也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成为你的禁。锢。”
她若不爱人,任何一个她喜欢的男子都可以一夜风。流。可当真爱上那么一个人了,竟也真的不能在他尚在人间的时候,接受他人的爱。抚。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问,只安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正月初二,皇后诞下龙凤胎,因难产血崩而死,帝感怜爱,将二子养于承圣殿,亲自抚养。
允幼逗弄着女孩,虽说是只在母体参商待了七个多月的孩子,可是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早产的痕迹,倒比足月的皇子看起来还要再健康一些。
林湛走进来,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小孩,眼神淡淡。
皇帝说孩子眉眼像初晴,允幼也说是,只是林湛一直不这么觉得。这么皱巴巴的一张脸,眼睛连东西都看不清呢,哪里能有初晴的半点风韵。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屋里只有他们三人,允幼看着孩子,忽然轻声道,“我真想把一切告诉宁弥,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林湛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出来后,骑马出了宫,走的方向,却正好是素衣楼的方向。
他没有通禀,只凭着自己手里的这一把剑,一路杀出一条血路。
这样大的骚|动自然很快就让宁弥知道,宁弥冲出,当空一剑刺向林湛,林湛转身一躲,持剑迎了上去,两剑相撞,碰撞出一连串的火光,照亮了林湛充满杀意的眼。
宁弥冷笑,“怎么,这是来寻仇了?”
他没有派人再去关注初晴的任何消息,仿佛生命里面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然而雍和长公主的死如今已经是路人皆知了,他想不知道也难。
不是毫无感觉的,那样一个让他咬牙切齿地憎恨着的女子,也是那个唯一撩拨过他心弦的女子。
只是这感觉越浓烈,他便越羞于承认自己至今还放不下。
两剑短暂接触便分开,林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向宁弥,看见宁弥下意识地接过,才冷漠地道,“长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殿下从来没有碰过他。”
说罢,也懒得看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头也不回地从窗户跳出离开。
宁弥微微怔愣,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信封,然而那信封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宁弥微微用力,那信在他手里被捏成一团,他想要举起手来把这团东西扔出去,然而那信封却似乎是长了胶水似的黏在手里,让他怎么也扔不出去。
他没有看一眼楼里的凌。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当初初晴住过的那一间房间,他一直没有换,想着没有必要那样刻意。
却不知道,是不是,心底最深处,还有那么一丝情感,是他所一直执意忽视掉的,却潜移默化地发挥着作用。
他坐下,将手里的东西缓缓摊平,却还是没有打开。
他想着,这也许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也是最后的一封信了吧。
也许他应该扔掉,和她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当断则断,断的干干净净的。
离开她的这几个月,他已经慢慢地找回了最初的状态,变回了当初的那个自己。
可是他还是打开了。
那不是初晴的字迹。
“已验明宁弥口脂含毒。此毒乃出自江湖魔毒安临之手,名唤‘蚕食’,世间奇毒也。味极香,可将其混入香料饮食,服食者一两日并无大碍,若长期使用,则五脏衰竭,直至体虚而死。世间无论是何神医,均无法诊断出病人所中何毒。中此毒者,早期可服用解药,若三月仍未服食解药,则天下,无药可解。”
落款是景和三年十月初三。是他刚入府的第二天。
第二天。
他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如果,如果早就知道……
不,不,不可能,如果早就知道,为什么还会日日拥吻自己,为什么……
明明知道该到此为止的,该把这两张纸都扔掉,然后把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这样自己才能继续当那个无血无泪的冷面杀手。明明知道的,清楚的,却偏偏还是打开了另一张纸条。
“宁弥将献殿下昙花木坠,此物在‘蚕食’毒汁中浸泡整整三月,味极香,长期佩戴,症状与口食‘蚕食’无异。望殿下警醒。”
他低头死死地看向落款的日期,眼睛里瞬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猩红的血丝。
竟是自己送她木坠的前一天!
然而那个时候,她明明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好香的东西。”
那样明媚,那样懵懂。
好像她根本就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日日佩戴?
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离开的那天,要佯装是刚刚知道,那样激烈地将东西摔在地上,为什么要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样?
容初晴你这个疯子,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好玩么?
然而是不是他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地去看,所以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己成功了。
容初晴,为什么什么谎言都说了,都做了,却偏偏不说一句,你原来是爱着我的?
为什么这么做?
他突然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天他离开之前,她曾巧笑嫣然地吐气如兰,“敢做何苦不敢当呢?宁弥,你是爱上了我,我成了你的软肋。所以只有我死,才能不挡了你的路。你才能继续做你的首席杀手,做你的素衣楼楼主。可是?”
所以,你便是这样成全我的么?
他受伤的时候,她曾来过素衣楼,离开的那一天,二人吃午膳时,初晴摸摸他手上的绷带,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宁弥,你一定要做杀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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