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弟弟还是妹妹?”
霍北溟脑子里还一片空白,有些木讷的回答,“是弟弟。”
“那妈妈呢?你不是说妈妈生完小宝宝就可以回家了吗?”
一句话,戳中霍北溟所有的伪装起来的盔甲。
心中那些为了抵御顾南熙而武装起来的千军万马,在霎时间溃不成军。
原来,他还是奢望,还是想要顾南熙,想要她会为了孩子到他的身边来。
他发过一万遍毒誓都没有用。
他强要了她,暗地里逼墨家退婚。
可她不爱他。
她联合墨连城绑架他,拿走赎金私奔,他依然也给她找理由,觉得是墨家亏欠了她,让她过得不幸福她才想走。
所以他用尽手段逼她回国,把她禁锢在身边,他给她很多钱,给她买大房子。
她还是不爱他。
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他还奢求如果她有了他的孩子,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她的心就定了。
可是她要流产。
他逼她生下孩子,决心同她一刀两断。
事到如今,她不爱他,他却依然爱她,怕和她一刀两断,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
他也不知道,那么爱她到底是为什么?
好像是刻进骨髓的一种信仰似的,他根本无法舍弃。
她大概是个女巫吧,给他下了这世上最最恶毒的诅咒,让他鬼迷心窍,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原谅她。
他想清楚了,这辈子!
只是这辈子!
他被她折磨就折磨到底罢,反正这辈子时日不多,再是这样被她折磨下去,他也活不了多久,咬咬牙就能熬过去。
下辈子,他再也不要遇到这个女人了。
下辈子,他就可以解脱了。
——
霍北溟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一遍遍的听着“已关机”,听着“来电提醒”。
他到了顾南熙的公寓,空无一人,只是餐桌上放着一只录音笔,录音笔下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他的名字。
那个女人的字迹,从小到大的变化,他都记得,他收藏了她从小学到高中的书本,又怎么可能忘记?
录音笔里是那个女人轻快轻松的声音,比对着他的时候温软——
“哥,我走了,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我知道你也一定会履行对我的承诺。”
“星辰好乖,好有爱心,她一定会对弟弟好,请你一定待她温厚。”
“哥,祝你幸福,是真的,我想,我也能找到我的幸福。”
短短三句话,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画上了句号。
霍北溟始终无法相信,顾南熙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存活了20年,离开只对他说了三句话。
他不相信,就拿着录音笔去鉴定。
鉴定结果,声音是顾南熙的,且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是顾南熙。
她为了离开他,要和墨连城订婚。
为了离开他,就绑架他,和墨连城携款私奔。
为了离开他,她忍着厌恶给他生孩子,甚至没有照顾过孩子一天,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为了离开他去找墨连城,她可以将自己生命的延续抛弃。
这样的女人,太狠毒了。
他怎么会爱上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
可是20年啊!
他再用一个20年,可不可以将这个女人从记忆里剔除掉?
——
夜,深
裴沛拉开一直被拍响的门,霍北溟一身酒气,像堆烂泥一般倒进她的房间里。
“北溟!“裴沛赶紧蹲下身躯,想要把霍北溟扶起来,然而男人喝了酒,个子高长,她一个女人根本无能为力。
“姐。”霍北溟紧紧握住裴沛的手,喊“姐”的时候有几分迫切。
好像自己快要被地狱的黑洞吸附,裴沛就是他的救星,他不肯松手,如同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姐。”霍北溟大喘一口气,气息里卷夹着的悲恸如强大的气流,让他出口的声音都发颤,“你给我把顾南熙这个人从我脑子里挖掉!我知道,你是最顶级的心理医生,你有办法的,你想想办法,让我再也不要记得她。”
“我不能让她出现在我脑子里!”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表姐的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哀求着,到后来,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抽泣着,“姐,你帮我把她从我脑子里挖掉,连根拔了吧……我不想记得她,让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行不行?”
裴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霍北溟,那个高高在上的霍北溟,那个众星拱月的霍北溟,那个雷霆手段的霍北溟……
在提到顾南熙这个女人的时候,竟会是这般卑微如尘土……
13言出必行
裴沛的脸沉得厉害。
她是学心理学的,从小就最善于观察人的微表情,所以感觉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
她大霍北溟4岁,几乎看着这个弟弟长大,发现他爱上了一个人。
发现他爱得小心又自卑的情绪。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只是,能把内心的懦弱表现出来,霍北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是疼得受不了了吧?
裴沛艰难的把霍北溟扶进卧室,弄上床,用热水给他洗脸。
霍北溟几时这样脆弱过?
因为顾南熙那个女人吧?
哎,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感情路才会走得如此艰辛?
裴沛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睡觉,早上听到客房响动,她快速起床,看到霍北溟后,故作轻松的打招唿,“北溟。”
霍北溟睨了裴沛一眼,眼神有一瞬的闪躲,很快便恢复如常的镇定,“姐,昨天晚上……打扰了。”
“没事儿。”裴沛知道霍北溟善于伪装,她不能在这个病人最脆弱的时候用最直接的方式拆穿他,她白他一眼,嗔他,“你是我弟弟,还不能打扰我了?下次喝多了,可别在喋喋不休说你那些几十上百亿的大项目了,姐姐可没你这么多钱,要得红眼病了。”
霍北溟眼神明显一松,淡淡扯了个嘴角,“真是没想到,我是酒品如此差的人,以后要戒了。”
“男人喝点就没事儿的。”裴沛打开鞋柜,把霍北溟的皮鞋取了出来,“酒品差也是在姐姐这儿,难道姐姐还笑话你不成?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你自己去外面吃吧。”
裴沛太了解像霍北溟这类人,他们太优越,给所有人呈现的形象都是完美的。
他一定不想自己的心事呈现在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面前。
如果单独相处时间太久,他自己会有很大的压力。
在霍北溟如此脆弱的时候,她一定要保护好他近来连连受挫的自尊心。
霍北溟打趣道,“你这个姐姐居然也不去给我买点早餐回来,还赶我出去吃!”
嘴上这样说,脚已经往鞋子里面伸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严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