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两指拈了颗青色的透明糖果,手腕微抬,伸了过去。
祝西宁耷眉,凑近含入嘴里。
先是淡淡的酸,而后又有星点甜意,堆在舌尖,凝成清新的杨桃味。
他下意识地顶了顶腮帮。
正是下班时间,路上车流渐堵,没一会就水泄不通。
正前方的立交桥下显示红灯,祝西宁踩了刹车,等半分钟。
谢思望窗外瞥了眼,立交桥分隔的那半条街头,远远看得到古朴的青砖红瓦,旁边屹立着崭新的建筑物。
她一脸惊奇地扶了扶眼镜:“这是……我们高中?”
祝西宁点头,手肘搭在车窗沿,飘过去的视线漫不经心,“很久没来了。”
“我也。”谢思喃喃接了半句,下一刻转头看他,“现在可以进去吗?”
她还记得,高中以前的校规很严格,凡是上课期间,一般人不得入校。
祝西宁轻轻点了点头。
红灯在倒数,他踩油门,随车流过桥。
六点过半,学校里静悄悄的,校门紧闭。
车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年轻保安从门卫处走出来,往车里窥了一眼,驾驶座的人面生,不是学校老师也不是领导家属。
他便摆了摆手,“现在不能进去。”
谢思下意识看向祝西宁,就见他拨了个电话,“我到了。”
挂断后没几分钟,门卫处座机响了。再接着,校门敞开,一路通行。
越野车开过教学楼旁的紫藤花架,谢思把车窗降了下来,深吸口气,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几年没回学校,变化比她想象中大得多。
西面的展览厅旁多建了几栋教学楼,北面的饭堂好像也修葺过……
车开得很慢,在校园里转过一圈,也算是故地重游。
祝西宁把车停在露天体育场边。
大练习期间,班主任坐镇在教室里,鲜少有翘课来操场玩耍的学生。
祝西宁下了车,垂眸往田径场看。
绿草地,红跑道,还有球门,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
打职业几年,再没碰过足球。
……
谢思站他身侧,抬眼撞见他回忆的目光,微怔。
她四下打量着周围,看到某处时忽而咧嘴笑了下,抬臂轻撞祝西宁,“我们下去吧。”
祝西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田径场的铁丝网破了个大洞。
没记错的话,他高考结束离校时,这个洞就出现了。
他无语地扯一侧唇角,学校某些部门的办事效率还是一如既往地低。
两人一前一后,从半人高的铁丝网里钻进去。
操场没大变化,谢思陪着祝西宁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圈,忽然停住脚,指着靠校墙的小路,说:“这条路还在啊,”
在田径场另一头,有条栽种着成排香樟树的窄径,那地儿没安监控,秋时落叶簌簌,晚上小情侣大都在那约会。
他俩也曾跟风来过一半次,好险被教导主任抓到。
祝西宁回忆起那时,失笑。
谢思弯腰捡了片叶子,再抬眼看了眼四周,直接坐在绿草上。
她转手腕玩叶子,视线却是直视正前方。
映入眼底的这方土地熟悉而陌生,谢思一阵恍惚,眨眨眼,好似回到高中时候。
那时,她常坐在这里,看祝西宁踢足球,半小时一小时都不厌其烦,再等他结束后再一起回家。
现在回想起,十数开头的祝西宁啊,奔跑间满是青涩的少年气,不经意就会被他吸引。
……
谢思偏半个身子,手肘撑在曲起的双膝上,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祝西宁。
他半倚靠在铁丝网上,右腿撑地,左腿半曲脚尖搭地,穿着一身黑,脸上是面无表情的酷。
模样还是好看的,然而比起以前,他变得成熟了,眼底青黑只涨不消,下巴处冒出的胡茬也不理,整个人好似被岁月浸泡过,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淡。
……
祝西宁也在看她。
在他心底住了很多年的女孩啊,对他而言,一分都没变。
性格温和,有点固执,是个惹人疼的小可爱。但惹恼了她却像只张嘴就要咬人的奶狗,和小西一个脾气,想打想骂却舍不得。
他大致扫了眼四周,咧嘴笑了。
好巧不巧,小奶狗咬人闹分手的地方就是这。
他挺腰站直,往前走了半步,冲谢思伸手。
谢思大眼弯了弯,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粘的黄土,“要走吗?”
话音刚落,就见祝西宁坐在她原先的那块地上。
她不解的扬眉,却意外觉得这场景熟悉。
“还记得吗?当初就是在这,我们分手了。”
祝西宁抬眸看她,声音清冽。
闻言,谢思心头微颤。
又听见他补了下半句,“不对,我没同意,是你单方面甩了我。”
顿时,谢思想起分手时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小西走丢后,她去班上找祝西宁,被同学告知在操场踢球,之后忿忿找来。
两人情绪都不对头,怒不可遏地大吵一架。
——“祝西宁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这么喜欢打游戏,那你就去和游戏谈恋爱吧!!!”
——“小西回不来了,你也……”
——“算了,我走了。”
简短且歇斯底里的四句话,她抛弃了祝西宁整整七年,两千五百多天。
再有一千五百多天,他一直一个人,待在孤独而陌生的城市。
为了他热爱,但是不为众人认可的东西。
谢思猛地低下头,紧抿唇线,眼圈不自觉泛红。
祝西宁撞见她眼眶含泪,也不开口劝。
他低低笑了声,捉住她虚握成拳的双手,把她往前拽了一小步,说:“你听我说。”
谢思闷闷地点了点头,眼泪随着她动作砸在模糊的镜片上。
祝西宁淡着脸,声音温和,“抬头,看着我。”
谢思憋着不眨眼,把泪水暂时逼了下去,这才抬头。
祝西宁扯唇角,摘了她的眼镜塞进裤兜里,问:“七年前,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
“我也记得。”
就云淡风轻的四个字,谢思鼻尖发酸,一个劲道:“对不起。”
祝西宁摇了摇头,站起身,和她指节相合,轻使力插|入其间,两人十指相扣。
“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祝西宁你太过分了’,我本人高度认可这句话,祝西宁真的很过分,最不该贪玩游戏而疏忽小西,导致它走失患病。”
谢思抿唇,鼻子紧皱,不想哭得像个傻子。
“第二句‘你这么喜欢打游戏,那你就去和游戏谈恋爱吧’,事实上,因为你,我现在才和游戏恋爱,这是你的锅,请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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