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些问题,两个村子之间曾经相互有些不对付,甚至两个合并之后,当时的村民们也还是更爱用过去的名字来称呼自己的村子。
这种相互之间隐约对立的态度持续了好几年,村里的干部问题更是老大难。
选宝家的人陈家那边不满意,选陈家的人宝家那边又不干,派遣别的姓氏的人到村子里面去做工作,结果更是两家都不买账。
一个村子被一条小溪分割开,河西河东两边如同楚河汉界一样,相互之间没事从不来往。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两个人,分别是周全的爷爷周礼人和宝家长支的长子宝辰。
周全的爷爷是逃荒到陈家村的,被周全奶奶的父亲,也就是陈家大表舅的姥爷给救了。
当初陈家的老爷子只是想做个好事,却没想到给自己的大女儿救出了一段好姻缘。
周家爷爷娶了陈家的姑娘之后,就在这边安家落户,凭借自家祖传的侍候花草的手艺,在城里的园林管理处寻到了一份花卉养护的工作。
工作生活生子养家,周家老爷子的生活简单快乐。
相较于简单的周家,宝家这边就要复杂的多。
宝家黄金家族的血统,族上在旗听说曾经也显赫过,村子里面那套占地好几亩,前后三、四进的院子就是他们家的老宅子。
后来家族落魄,宝家那一代的长支长子机缘巧合外出学厨,后来更是凭借本事在帝都留了下来,成为了一家国营饭店的总厨。
动荡开始时期,帝都那边的宝老爷子因为成分不好躲灾回了老家,在老家这边娶妻生女。
因为住的近,周家和宝家的两位当家人就成为了至交好友。
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来,后来改革开放,宝老爷子带着一身的好厨艺再度出山,在市里经营私家饭店。
因为手艺好价钱合理,宝老爷子的饭店开的红红火火,而周家这边却是意外不断。
先是周老爷子的妻子早早离开,后来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儿子与儿媳也因为抢救公家财产因公殉职,原本幸福的一家三代,顿时就只剩下周家的老爷子和当时还没上小学的周全。
为了更好的照顾孙子,周家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爷子选择了提前退休,爷孙二人守在一起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
当时两个村子刚刚合并没几年,正是气氛最紧张的时候,偏偏周礼人的岳父还被委任成了两姓村的村长,那个焦头烂额就不用提了。
为了支持老岳父的工作,也为了给孙子更好的生活,更为了想让村里的老少爷们有个手艺,村里的人们不用在受亲人分离只为挣钱的苦楚,周全的爷爷做了一件在当时非常时髦的决定。
他要在村子里面盖花棚养花,养的还不是常见的盆花,而是刚刚在东北这边兴盛起来的鲜切花。
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在与景观植物打交到的手艺人,周全的爷爷在鲜花的养护上更是有的超出常人的技术。
尤其他选择种植的鲜切花卉,是当时市面上最流行用量也最大的,常人称作是玫瑰,实际上是月季的鲜花。
周全记得有一年他爷爷从宝家大宅喝酒回来,曾经抱着他对他说:“阿全你要记得,月季是咱们国家的花种,咱们老祖宗从几千年前就开始培育月季,名贵的品种不胜枚举。然而后人无用,到现在居然那些移植栽培的国家培育出来的月季品种居然要好过我们,知名度也远超我们,真是给老祖宗蒙羞。”
那是周全少有的几次见到爷爷落泪,年过六旬的老花匠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周全这辈子都记得。
花棚盖好之后,周全的爷爷不但自己种植鲜切月季,还愿意与村里的人家无私的分享自己的技术。
不管是陈家的人还是宝家的人,只要愿意学周老爷子就愿意手把手的教,很快村子里面的鲜花大棚就一座有一座的被建设起来。
周家爷爷的这一步走的非常正确,因为当时他们这座城市所有的鲜切花卉都需要从省城运输过来,作为整座城市里面最早种植和经营鲜切月季的村子,整个两姓村的村名们迅速的富裕起来。
而周家爷爷的日子也就在养花、教徒弟、看孙子这三点一线之间来回穿梭。
与平顺下来的周家相比,进城经营饭店的宝家则是出了大事,宝家那位入赘的女婿被人发现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肚子都七、八个月,马上就要临盆了。
周全记得那天,上一年级的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背着书包上学,就见村里面宝家的人纷纷上了宝二龙家的拖拉机,气势汹汹的向着城里开去。
后来周全听说宝家的莲阿姨离婚了,宝爷爷家的那位上门女婿听说被扫地出门。
家产都在宝爷爷的名下,那个上门女婿其实什么都没得到。
但是宝家的爷爷还是很生气,因为他真的是把女婿当成接班人在培养,一身从厨艺几乎是倾囊相授教给了对方。
幸亏那个家伙有些好逸恶劳,学东西的时候不肯吃苦,只学了皮样没有学到精髓,但就这样老爷子也还是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
因为这一场事情,宝家奶奶和阿姨的精神与身体都变得特别差,宝爷爷为了照顾他们只得关掉城里面的饭店,带着妻子女儿和外孙回到了村子里面生活。
一场变故之后宝家老爷子的精力大不如从前,回到村子里面后,他靠着过去的积蓄与耕种田地养活一家老小。
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在村子里面过的有声有色,教导徒弟非常开心的样子,宝老爷子也动了心,表示村子里的年轻人如果有谁想要学习厨艺的,都可以到他家来。
于是村里的青年除了养花之外,就又有了另外一条活路。
因为两位老人的无私,村子里面原本隐隐有些对立的宝姓与陈姓迅速的融合在一起,关系变得融洽起来。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老人更习惯叫村子过去的名字,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习惯而已,小姨奶就是其中之一。
陈家表舅对此非常的无奈,村长他妈每天口误什么的,一度成为大家茶前饭后的调笑焦点。
当然这种调笑并不是恶意的,调笑的对象也不是小姨奶而已陈有德这位大村长。
对此陈大村长除了笑骂之外也无其他的办法,因为村子里面比他年长的基本上看着他长大,与他同岁的全是发小,大家调笑也只是因为关系亲近,两姓村的人对不熟悉的人是非常客气的。
见小辈们都安全的回来了,小姨奶笑的见牙不见眼。
拉着他们回到屋子里面,大家重新围坐在火炕上。
给周全倒了半杯小米烧,陈家大表舅说道:“外面天气凉,刚回来喝口烧酒暖暖身子。”
倒完酒的大表舅把烧酒瓶递给自己的儿子,对着周全说道:“也不要多喝,一两就好,大舅这边的杯子一杯正好是二两,你喝半杯就行。”
周全虽然不抽烟,但是酒量很好,这源于他有两个酒量更好的死党发小,其中一个现在正忙着给自己满杯。
作为一名公交司机,爱酒的陈文礼在平时只能控制自己的爱好,不过今晚他打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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